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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G20·读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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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没亮,这个古运河边上的小镇已经醒了,枕河人家的灯火,闪烁着勾勒出了远方。“过塘行”是这个小镇的主要营生,过塘行的任务,就是把浙东南富庶地区出产的物品,转运到钱塘江以北,重要的物资,比如粮食,一直要运到北京。过塘行,在这条古老的运河上,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关节。

  运河的终点也是起点,便是这个名为“西兴”的小镇,兴盛的时候这里有七十二爿半过塘行,其中大体有分工:其中过客人、禽蛋的有赵永利、俞小八房等八家;过茶叶、烟叶、药材的有来锦标、孙太和等四家;过牛、羊、猪、鱼秧的有钟大椿、富三房等十二家;过酒酱的有傅汝贤、陈光记等六家;过棉花、蚕丝、绸缎的有曹大本、沈惠全等七家;过百杂、灯笼、木器、锡箔、扇骨的有协亨祥、徐炳记、沈八房等二十九家;过建筑材料的有源盛和、王诚孚等三家;过其它的有李庆记等二家;过银元的只徐国佩一家,至于那半爿过塘行是因为这七十二爿“过塘行”是一年四季都营业的,但是孙家汇“黄鳝行”由于只是过鳝鱼等季节性的货品,并不是全年营业的,所以被大家戏称为半爿“过塘行”。

  那乌篷船,到了这里,需要跳一跳,因为钱塘江的堤塘很高,不跳一跳,是过不去的。船们行至此处,只能靠塘。靠塘之后,如是货物,即刻便有挑夫上来。如是客人,也即刻便有人来引领。都是做熟了的生意,在哪里停,进哪家过塘行,什么时候过塘,都心中有数。进入过塘行后,待过塘行的老板联系好船只,便越过钱塘江的堤塘,不论物或人,都从钱塘江上散去。也有从江上来的人或物,过了塘,通过过塘行,沿官河,输送到浙东地区。

  晚清来又山《西兴夜航船》一诗写到:“上船下船西陵渡,前纤后纤官道路。子夜人家寂静时,大叫一声靠塘去。”这里西陵说的便是西兴,六朝时称西陵,吴越王钱镠以“陵”非吉语,改西陵为西兴至今。苏轼的《望海楼晚景之一》:“青山断处塔层层,隔岸人家唤欲应;江上秋风晚来急,为传钟鼓到西兴”,更是道出了当年西兴古镇的兴旺与繁荣。

  渐渐的,灯火远去。现在走在西兴古镇已然看不见过去的繁华,只剩下一些断壁颓垣,诉说着曾经的过往。如今的西兴古镇,安静的如同午后的阳光,那百年前的雕花混杂着时代的痕迹,像一处处的景观,展示着岁月的姿态。

  白墙青瓦长在运河边,绿草春花长在墙瓦上,在古镇里生活的人啊,在这里装点着生活的样子。晾在树枝上的衣服,搁置在石栏杆上的鞋子,睡在太阳底下的棉被,生活的一切痕迹都是他们的作品。我走在这里,就像走在生活里。

  矮矮的房子有生命般的延伸着,里面有时会传出哝哝细语,有时会随着呼吸开阖着,有时会拥抱着古镇的人们,有时还会哼着小调……总之,它是活得。我将手覆在白墙上,感受着古镇的心跳,它便也将我轻轻的拥着。于是,我想,就如那盛着繁花的器皿,只有将那繁花清掉才能看得见器皿原本的样子,古镇也是。也许,繁华于它之时,并没有多少人能看清它的样子。

  我极爱这样的小镇,真实的似乎可以读到它的故事;我极爱在这小镇上自行生长的花草,仿佛可以看见生命怒放的样子;我也极爱走在这样的小镇上的我,好像“我”落了地生了根找到了最初的自己。

  想起日前和朋友喝茶说到花道,何为“道”?在这个小镇里,看着立于墙上的仙人掌,看着墙角自顾盛开的野花,看着骄傲挺拔的葱花,“道”何尝不是尊重生命最美的形态呢?只是大多数人在繁花之上,只看见了姹紫嫣红。小镇是一个器皿,房屋是一个器皿,生命也是一个器皿,如何设计岁月的“花道”,其“道”存于内心。

  如今,走在这里,看着老人们微笑,看着孩子们奔跑,参差的墙,参差的路,参差的草,它们都还保留着生命最初的形态,彰显着生命的力量。

  虽然这里运河的埠头都已经荒废,曾经两岸往来的重要交通设施屋子桥也显得残破,曾经的高门大院只剩下墙头的细啄,但是在那光影的变化之中,历史在前进,他没有回头,他缓慢的拖动着这片土地走向下一站的生活。

  走过古塘路,原来的古塘,现在是一条叫做“古塘路”的柏油马路。路北是林立的高楼,现代气息扑面而来。塘北原本最大的过塘行码头,现在成了一个硕大的停车场,只有从围墙上的彩色墙绘,可以让人想象,这里曾经的西兴过塘行大码头。

  人群熙攘,转眼间,物是人非。

  想起唐代诗人白居易,经过这里,曾经作诗:“烟波尽处一点白,应是西陵古驿台。”烟波尽处,何尝不是另一个起点,在这个起点上,或许飘着历史和文化的碎片,但它终究会形成新的历史……


江南游报 G20·读杭州 00003 2016-05-05 江南游报2016-05-0500005;江南游报2016-05-0500004;江南游报2016-05-0500010;江南游报2016-05-0500011 2 2016年05月05日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