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脸”何晏

　　■ 俞剑明

　　何晏是个小白脸，据说那张脸白得可以当宣纸，倘若铺开来，甚至可以在上面写字画画，真是白得可以。

　　何晏是曹操女儿金乡公主的丈夫，他母亲后来又被好色的曹操收为妃子，傍上这样一位岳父兼继父，何晏更有了白的资本。有人怀疑这位小白脸敷粉，不相信他真的有那么白。比如魏明帝曹睿就不相信，有一次故意请他吃热汤饼。那热汤饼和现在的火锅差不多，一吃就汗如雨下。但何晏恰恰在这汗如雨下中，保持了“革命本色”，“以朱衣自拭，色更皎然”。也就是说，何晏经受住了考验。

　　何晏如果光是白，那也只是静态的美，关键是他还静中有动，走路时特爱顾影自怜，一步三回头，再适度地扭胯提臀，扭头时再顺势捋一下头发，双目作深情状迷茫状醉生梦死状，这造型绝对美得让人喷血。

　　何晏如果光是白、光会顾影自怜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他会清谈——说得好听点是高谈阔论，说得难听点，是胡说八道。这厮好《老》《庄》，独家研制出超级补药五石散，这五石散需佐以酒，服后全身发热，凉风吹来，再打打摆子……不引领当时的潮流都不行。从精神到物质，何晏样样红。

　　何晏非常自信，他对一些官员吹嘘，说什么天下的名士，他只认三人，哪三个呢？一个是夏侯玄，一个是司马师，另一个就是他自己——“‘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才’，夏侯泰初是也。‘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是也。‘唯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闻其语，未见其人。盖欲以神自况也”。何晏表扬与自我表扬时引用的是《易·大传》里三句话，他把别人表扬得很严重，却以神来比喻自己，这种自怜，怕是另一种意义的“顾影自怜”。

　　以何晏之清谈，给个耍嘴皮子的官职是不错的，但后来和曹爽搅到了一块，权倾天下，甚至要修理司马懿，这个只会清谈的小白脸，岂是韬光养晦的司马懿的对手？鸡蛋碰石头，反被司马懿拿下。

　　临见上帝前，司马懿还耍了何晏一把，让他审理一些昔日的战友。何晏以为这是将功赎罪的机会，遂对昔日战友重刑加身，妄想以友人的鲜血给自己铺出一条锦绣前程——这都是想当然尔。当他被司马懿押上断头台，他的那张小白脸，因为恐惧而变得更加的白——但这白，已不是宣纸那样的白，而是煞白的白，苍白的白，也是白痴的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