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行天下·名家谈

　　星汉灿烂 哲思永恒

　　■ 李烈钧

　　在法国，走走看看想想。思绪涌动波澜，心灵激起震荡，莫过于先贤祠。巴黎塞纳河左岸，拉丁区苏弗洛街，先贤祠是永久纪念法国历史名人的圣殿。祠内，安葬着伏尔泰、卢梭、雨果、左拉、居里夫妇和大仲马等70多位杰出“思想和精神的巨星”。

　　这里，原为路易十五建的圣·热内维耶瓦教堂。1790年，教堂竣工时，法国大革命如火如荼。革命权力机构决定改做先贤祠，安葬伏尔泰、卢梭等革命先驱伟人。先贤祠门楣，镌刻浮雕《在自由和历史之间的祖国》，以及著名的铭文：“伟人们，祖国感谢你们。”柱廊，是表现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浮雕。

　　先贤祠长100米，宽84米，高83米。穹顶巨大的采光圆窗，直径21米，三重结构，离地面70米。1849年，物理学家傅科从穹顶悬下摆锤，在这里实验证明地球自转，而今，傅科的钟摆仍在徐徐转动。大厅的油画，主要描绘法兰西历史事件。正中，原先供奉耶稣的位置，矗立一组“国民公会”议事场面的大型群雕。

　　1871年3月18日，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巴黎公社”建立。圣·热内维耶瓦教堂成为“祖国和自由的祭坛”。入葬先贤祠，条件非常严苛。人选需经历史检验，逝世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迁葬于此。大革命中匆匆入葬，如经不起筛选，即被迁往别处。诸多享誉世界的伟人，如巴尔扎克、莫泊桑、笛卡尔，甚至一代枭雄拿破仑，至今仍不得其门。2002年先贤祠向大仲马敞开大门，骨骸从老家坟茔起出，迁葬第24号墓室。这时，距他去世已经130年。

　　法国对伟人的评定标准，要有卓越的政治建树或文学艺术成就，更要对国家和民族有思想贡献。雨果和左拉墓室前，文字介绍主要讲他们反对专制、争取自由的斗争。许多获诺贝尔奖的法国人，也未能入列。入葬于此，只能是思想和精神的巨人。

　　伟人墓室在地宫。地宫，犹如现代大厦的半地下室，有窗户采光。地宫深处，2人，4人，乃至多人一室。即便有幸入室，也难得宽敞位置。然而，伏尔泰与卢梭，两位思想巨匠，各有偌大墓室，备极哀荣。至今，先贤祠多数墓室空闲，宁缺毋滥，严格控制。

　　伏尔泰和卢梭的中心位置，突兀显赫，棺木高大精美。生前，他们两人观点不同，争论不休。但两人都被尊为大革命的精神先驱。伏尔泰棺木前，矗立他的全身雕像：右手捏着鹅毛笔，左手拿着一卷纸，昂首凝视，似是写作间隙沉思。棺木上，镌刻金字：“诗人、历史学家、哲学家，他拓展了人类精神，使人类懂得，精神应该是自由的。”

　　与伏尔泰毗邻，走廊对面是卢梭墓室，棺木镌刻“自然与真理之人”。卢梭一切思想的基础，是他的自然法则理论。师法自然，他的棺木，设计成乡村教堂模样。前门微微开启，门缝伸出一只手，擎着燃烧的火炬，象征卢梭的思想点燃了革命燎原烈火。卢梭是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音乐家、教育学家，但人们记住的，主要是他的社会契约和主权在民思想。这些思想成为法兰西共和国立国思想，也成为当今世界多数国家的立国思想。

　　先贤哲思，鼓舞人们冲破中世纪宗教桎梏，催生了法国大革命，使法兰西进入现代文明。先贤祠入葬的伟人，精神和思想跟法国大革命有关的，只剩下伏尔泰和卢梭。而且，革命发生前，两人均已去世。先贤祠还镌刻一战（560名）二战（197名）烈士的名字，描金灿然。尊重先贤先烈，法兰西铭记他们的光荣。

　　塞纳河静静流淌。金色斜阳透进窗户，照亮墓室。长眠于此的伟人，没有世俗的幸运儿，每一位都有艰辛磨难甚至血泪人生。他们不屈的灵魂，形成思想、理念和追求，引导历史进步与文明。

　　星汉灿烂，哲思永恒。这里没有虚幻神话，没有顶礼膜拜，充满崇敬与追思。先贤祠已经成为法国历史的观照。它讲述法国的过去，更讲述思想的沿革与未来。

　　中国老一辈革命领导人很多曾在法国负笈求学。中法建交50周年，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巴黎发表演讲：“声名远扬的法国思想家们为全人类提供了宝贵精神财富。”此乃全球视野，格局高远。人类文明进程，将汇聚永恒的思想和精神的璀璨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