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蛋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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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这东西,可塑性很强,蒸、煮、煎、炸,悉听尊便;做汤做菜,样样皆可。
在袁枚的《食单》中,我是读出袁枚的天真,甚至他的轻信。在《羽族单》“鸡蛋”条下,袁枚写道:
鸡蛋去壳放碗中,将竹箸打一千回蒸之,绝嫩。
厨师在给袁枚开玩笑,袁枚信以为真了。也许袁枚有一回吃到绝嫩的蒸蛋,随口一问,厨师也就信口一说。这是袁枚听来的无疑。就像如见到这样的“炒西芹,色拉油二两,盐一钱”一样,看似精确,但是绝不能信的。是炒半斤西芹呢,还是一斤?原料没个准数,作料或手法倒如此一板一眼。
《随园食单·小菜单》还记了一款十分别致的鸡蛋菜“混套”:将鸡蛋壳敲一小洞,蛋清、蛋黄倒出,弃黄用清,加浓鸡卤煨就者拌入,用箸打良久,使之融化,仍装入蛋壳中,上用纸封好,饭锅蒸熟。剥去外壳,仍浑然一鸡卵,此味极鲜。很显然,此菜从形式到内容都把传统的鸡蛋菜提高了一个档次。
还有一种“龙蛋”,见于清人顾仲《养小录》:“鸡子数十个,一处打搅极匀,装入猪尿脬内,扎紧。用绳缒入井内。隔宿取出,煮熟,剥净,黄白各自凝聚,混成一大蛋,大盘托出,供客一笑。”这法子我没有试过──想来也不会有人去试,都是当笑话看了。不料偶然读到一则很老的《读者文摘》,里面写道:“丹麦一家公司发明了一部制造‘长蛋’的机器。把几千枚刚生下来的鸡蛋打破,把蛋白跟蛋黄分开,分别倒进二十厘米长的管里,煮熟以后成了一个柱体,可以切成一片一片的鸡蛋,中间是蛋黄,外边是蛋白。冷藏起来,半年也不会坏。这家丹麦工厂现在每天大约能制造成十万枚‘长蛋’。”丹麦人如果读到《养小录》,大约一定会自愧,因为这项“发明”早就被中国人发明过了;而顾仲先生的同胞看到这则报道,则也不免自愧,因为缺乏丹麦人这种将发明转化为产业的能力。
吃蛋那些事儿
■ 醒 眠
吃鸡?还是先吃蛋吧!
鸡蛋这东西,可塑性很强,蒸、煮、煎、炸,悉听尊便;做汤做菜,样样皆可。
如果早上起得匆忙,一时来不及做早餐,但又不想饿着肚子去上班,最方便的莫过于弄几个鸡蛋,放白水里那么一煮,就着几片面包便是一道丰盛的早餐。嫌白水煮蛋过于清淡,在水里加点盐和茶叶就是,清新素雅的白水蛋立马就变成了淡妆浓抹的茶叶蛋。
作为我个人来说,认为吃菜还在于吃它的原味,而卤蛋因为加入香料太多,吃下去,满嘴只是香料的味道,蛋本身的味道却已经渺不可寻,似乎是在吃香料,而不是在吃蛋了,实在有点买椟还珠的味道。当然,饮食的喜好是非常私人化的事情,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里并没有什么优劣之别,有人喜欢茶叶蛋,自有人喜欢卤蛋。
其实,鸡蛋的妙处妙就妙在它的可塑性,煮就成了茶叶蛋、荠菜蛋……蒸就成了鸡蛋羹,卤就变成了卤蛋……
民国大食客袁世凯爱吃一道河南美食:铁锅蛋,这道菜的特点是色泽红黄,油润明亮,鲜嫩软香。美食大家唐鲁孙先生对铁锅蛋亦有如下描述,让人读后大流口水:
鸡蛋六枚破壳放在大碗里,用竹筷子同一方向急打一两百下,打得蛋液发酵,在碗里蛋液泡沫如同云雾一般涨了起来,然后将铜锅在灶火上烧红,放入炼好的猪油、虾子、酱油,先爆葱、姜,爆香拣出,蛋液倒入油中翻滚,然后将铜锅用火钳子夹住离火,工夫久暂那就要看大师傅手艺了。此刻蛋在锅里,已经涨到顶盖,堂倌快跑送到桌上,不但锅里蛋吱吱作响,而且涨起老高,不仅好看,且腴香人。
现在江苏常熟还有类似的这种做法,叫“水井蛋”:把十多个鸡蛋打在小钵中,加黄酒、精盐、干贝丝搅匀;随即将搅打成液的蛋汁灌入一个洗净的猪小肚(猪尿泡)里,并用麻线紧扎其口;然后外加油纸紧密包好,使水不能透入,并系一长线浸于水井内——并不能当天吃,要等到第二天才取上——据说看过的吃客都啧啧称奇,蛋取上来后,其蛋黄集中于心而蛋白在外围,形如巨鸟之蛋。一夜井水浸泡让小肚内的蛋液发生了变化,进行了黄是黄白是白的归类组合。接着便可把大蛋切片,配一碟麻酱油和一碟番茄酱蘸食。
只看文字后略一想像,便让人似乎触感到了民国那柔软沙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