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水虎的水乡“船”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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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北方地区干旱少雨,草场广袤,畜牧业条件得天独厚,人们出行多依赖于快驹良马;而在我国江南一带,雨水充沛,河道纵横,加之林木参天,可翦可伐,为船舶的建造和使用提供了天然的土壤。故此,“北马南船”,成为千百年来我国交通运输的主要形式。
沈水虎的水乡“船”奇
◎ 记者 翁阳光
绍兴是一座温婉可人的水城,更是一座享誉世界的桥乡。在流水和小桥之间,一艇艇乌篷小船,便像是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在凝碧的水面之上,拍打着优美动人的乐章。那些南来北往的乌篷船,或块然独游,或浩荡同行,或轻快地走街串巷,或闲雅地停泊一隅……无论是静若处子或是动如脱兔,绍兴的乌篷船,都出落成江南水乡最柔美的风景。
乌篷船,也叫“脚划船”,是一种身窄、篷低、两头尖翘的舴艋小船。划船时,艄公头戴乌毡帽坐于船尾,双手握着左桨,一脚控着右桨,一屈一伸向前划动。乘客坐在舱席内,或开怀畅饮,或品评古今,或闭目小憩,在绍兴酒和茴香豆的香味间,饱览千年古城的静谧悠远,可谓别有一番滋味。
然而,随着现代出行方式的改变,乌篷船已经渐渐失去了昔日的风采。如果有一天,在这座“三山万户巷盘曲,百桥千街水纵横”的江南古城中,再也瞥不见乌篷船,我们是否还能体会到“坐乌篷、喝黄酒、品社戏”的那份淡泊恬然?体会到江南水乡独有的那种生活情致?这个问题,也一直深深困扰着一位老人。
他,便是家住绍兴柯桥镇后诸村的沈水虎。
沈水虎家是远近闻名的造船世家,打自己记事起,自己的祖父、父亲,便靠着这门手艺,养活了一大家子人。从小在刨子、榔头的碰撞声中长大的沈水虎,也对这造船工艺,充满了兴趣。
14岁那年,沈水虎先后跟着祖父和父亲,当起了学徒。绍兴江河湖泊星罗棋布,在那个年代,不论是走亲访友,还是捕鱼捞虾,绍兴人出门抬脚,都得跟船打交道,尤其是机巧灵便的乌篷船,用起来顺心称意。掌握了这门家传的造船技术,就如同抱着个铁饭碗,吃穿总不用愁的。
然而,对少年沈水虎来说,学习造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造船需要选用口径粗大的木头,四五米长齐腰粗的树干,有时一天要扛好几十根。然而,身材毫不伟岸的沈水虎还是坚持着。这一坚持,便是五十多年。
如今69岁的沈水虎,已经是儿孙满堂,但他心里依然放不下这门造船的“苦差事”。对于造了大半辈子船的他,经自己亲手打造的乌篷船,多得自己都数不过来。
在许多人看来,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不过是木材、油灰、钉、麻丝等材料的简单组合罢了,只需先固定船主体骨架,然后用一根根铁钉将木材钉牢,再用麻丝塞满缝隙,然后反复抹上油灰,便大功告成,可以择日下水。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每一个步骤、每一道工序的技术要求都是极高的。船一旦下了水,任何一个步骤的粗心大意,都可能酿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尽管年事已高,精力不比当年,但最令沈水虎开心的事情,还是拿起刨子钢锯,认认真真地造好一条船。以前,前来请他造船的人络绎不绝,自己平均3、4天便能打造出一艘精美的乌篷船。后来,大家争先恐后往外跑,全村1000多号人,特别是年轻人,进企业的进企业,做生意的做生意,留下来专门从事水上作业、用得上乌篷船的人越来越少。自己的造船订单因此一落千丈,有时甚至两三个月接不到一单生意。曾经自认为“吃穿不愁”的铁饭碗,这会却也是“锈迹斑斑”。
近几年,随着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口碑好、技术精湛的沈水虎,近几年的订单又开始慢慢多了起来。现在,不仅是绍兴城里的旅游景区,连萧山、嘉兴、上海、深圳等远方的客商也纷纷慕名前来,专门请沈水虎为它们造游船、造乌篷船。
“不要看小小的一条木船,造起来不比大船容易。”沈师傅说,每条船的承重不同,船体的结构要求就不同,给捕鱼的人用起来可能很舒服,给捕虾的人用就不舒服了;如发动机、螺旋桨装得太前面或太后面了,水的阻力就大,船就开不快,位置装偏了,船开得快时可能会翻掉。尽管自己已是年近古稀,一提起造船的事来,却依然有着一身使不完的劲。
造船比较辛苦,收入也不算好。许多年轻人一说起这门行当,都一个劲儿地摇头。但沈水虎却依然坚信,“三山万户巷盘曲,百桥千街水纵横”的绍兴,即便交通再怎么发达,依旧离不开乌篷船。作为造船人的后代,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是自己赖以生存的这门手艺,就这样后继无人。
没事儿的时候,沈水虎喜欢一个人对着河道发呆,对着过往的乌篷船发呆。这些荡漾而来荡漾而去的乌篷船,有很多是沈水虎一锤一刨亲自打造出来的。在沈水虎心里,这些乌篷船,就像自己的子女一样,在自己的一敲一打间,一步步“成长”、“成才”,并最终离自己而去,开启它们自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