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撒哈拉
走近撒哈拉
◎ 刘文起
走近撒哈拉,一半因为非洲地理,一半因为三毛。
少时读非洲地理,知道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跨越非洲的十几个国家,占非洲总面积的四分之一。我去过腾格里,看那里的沙漠,一望无际。又到过新疆,看那里的戈壁荒漠,更是天地浑沌。可腾格里沙漠只有3平方公里,戈壁荒漠只有45.5平方公里。撒哈拉沙漠呢?900平方公里。这是什么概念呢?就是说腾格里、戈壁荒漠,只是这里的一个山丘。人呢,在这个撒哈拉面前,更是渺小得没半颗沙粒大!
后来知道三毛,说她偶而在《国家地理》上看到撒哈拉沙漠时,就说:“我只看了一遍,我不能解释的,属于前世回忆似的乡愁,就莫名其妙、毫无保留地交给了那一片陌生的大地。”从此她在撒哈拉生活了六年,写下传世的《撒哈拉故事》等篇章。沙漠真正成了她的今生至爱,她说:“每想你一次,天上就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那是何等的乡愁呢?
就凭这些,我不能不去撒哈拉。
初冬的北非之行,旅游社安排我们去的是突尼斯的撒哈拉沙漠。
旅游大巴开到著名的沙漠小镇托泽尔,我们改乘吉普越野车行驶在戈壁滩上。其实,这戈壁滩也像沙漠。只是沙漠的沙是松软的,这里的沙是坚硬的,还一杠一杠的,像是沙的山岗。吉普车在山岗上下冲浪,比在沙漠中的冲浪更惊险。有时车子还沿着坡壁斜开着,好像就要倾覆了,引得阵阵惊呼。就在这一路枯躁、惊险得差不多要绝望了的时候,前面却兀然有了一片椰子林。又有潺潺流水,又有溪流、水潭,这就是沙漠绿洲。还有小村歇比卡。在这么广袤的一片死亡的世界里缘何出现生命的绿洲?我们都为眼前的奇迹而惊讶。导游说,在一片荒漠中突然冒出一洼水源,长出一片树林,养活一处人家,这就是大自然的造化。
在我们的感慨中,车子继续前进。车行中,远处天地缝合处时不时出现一抹蓝色的水道,像江、像河、像海。我们疑惑:莫非是海市蜃楼?因为资料说,在撒哈拉沙漠中时常有海市蜃楼的景观。可近了一看,却是一片辽阔的蓝色的湖。湖上有船,湖边有厂房,湖岸上有一座座土堆。导游说,这是著名的杰瑞德盐湖,面积5000平方公里,是世界含盐量最重的水体,比海水高出数倍。这是突尼斯重要的产盐基地,这里生产的盐,畅销欧洲各国。
又一个荒漠上的奇迹!
离开杰瑞德盐湖再行一小时许,是杜兹小镇。导游说,沙漠到了。我们松了一口气。可下车一看,小镇里有房子有树木,可哪有沙漠啊?导游说,杜兹小镇是撒哈拉的入口处,想看沙漠不要急,要等傍晚,去看夕阳看日落的撒哈拉,那才是五光十色呢!
于是,吃饭、住宿、休息,终于捱到了下午四时多,才出发看沙漠去。
从杜兹镇往外走,四周的景观就变得越来越苍莽。路旁的砾石渐渐变成了沙粒,草丛也越来越稀疏。渐渐地,大路变成小路,到最后小路也没了。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连着天边。路呢?就是之前轧过的车辙。可一阵狂风之后,车辙都设了,全是一片起伏的沙丘。导游说,这就是撒哈拉沙漠了。我高兴地寻找着,嘴里喊着:阿雍?哪里是三毛的小镇阿雍?导游笑了,说:你错了,这里是突尼斯。三毛的阿雍在摩洛哥的西撒哈拉。那个地方在闹独立,很乱,游客进不去,只能到这里。这里是撒哈拉沙漠的东头,三毛的在西头,中间隔了个阿尔及利亚。不过,不管东头还是西头,两边的撒哈拉还是一样的。
我有点沮丧,想起三毛描写撒哈拉的句子:“无际的黄沙上,有寂寞的大风呜咽的吹过。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壮而安静的。正是黄昏,落日将沙漠染成鲜血的红色,凄绝恐怖。近乎初冬的气候,在原本期待着炎热烈日的心情下,大地化转为一片诗意的苍凉。”
对的,同是近乎初冬的气候,同是黄昏,同是苍凉的撒哈拉沙漠,我感受到三毛的体温。我走向那处子般的沙漠,美丽的纹路如波浪般地迷人。我真想在沙尘上打滚,或是把自己的身子深埋在黄沙底下。我又有了一种迷失感。那是一种美好的迷失,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在波涛的颠簸中,如醉如痴的迷失。这一刻,我像三毛一样,感觉到了沙漠的美好和可爱。
我想起三毛故事中的伯伯尔人。这里的伯伯尔人没有三毛的故事,他们只是穿着带有条纹的长袍,头上缠着纱巾,牵着他们的单峰骆驼,载着游客,跋涉在广袲的沙丘里。夕阳的霞光,把他们的背影镌刻成一个个生动的木刻和皮影,粘合在天地的背景上。使原本平板枯燥无趣的荒漠,变得鲜活而富有质感和动感。近晚的沙漠,已退去了白天的高温,甚至有了凉意,沙的颜色不是三毛说的鲜血的红色,却是一片灰黄。天边的夕阳,也失去耀眼的光辉,变得柔和而温馨。可是,就在夕阳倏然跌入地平线时,却留给沙漠一个精彩:它撒射出的辉煌,把整个天空染成了广袲的玫瑰。而西边天空那片太阳跌落的地方,更是一片红晕和金黄,像一群少女深情回眸的一片笑脸!于是又有了一个奇迹:我看到太阳跌落的地方是西撒哈拉,而在西撒哈拉天边的一片少女笑脸中,我看到了三毛!
走近撒哈拉,就走近了非洲的地理,就走近非洲地理中的西撒哈拉的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