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帝惜才有量

　　◎ 俞剑明

　　宋文帝刘义隆是南北朝时期刘宋王朝的第三位皇帝。当时朝中有位员外散骑侍郎名孔熙先，此人“博学文史，兼通数术，有纵横才志”，却因“不为时所知，愤愤不得志”，一怒之下便动员范晔等人，于元嘉二十二年（445年），密谋拥立彭城王刘义康取代刘义隆。案破后，孔熙先被押至廷尉，他侃侃而谈“辞气不桡”；刘义隆“奇其才”，派人安抚他说：“以卿之才而滞于集书省，此乃我负卿也。”又斥责前吏部尚书何尚之：“使孔熙先年将三十而作散骑郎，那不作贼？”

　　面对一个要掀翻龙椅、置自己于死地的“煽颠大盗”，刘义隆没有拍案而起，没有咬牙切齿，却怀怜悯之心，首先作自我批评，然后骂“组织部长”，把一个大才长年用在如此低微的职位上，他不谋反谁谋反？这是何等的胸襟和境地。

　　那么，刘义隆是不是在作秀呢？不。这种出自骨子里的情怀，是装不像的。刘义隆待谢灵运一事就很能说明问题。谢恃才傲物，放荡不羁，认为官太小，“意甚不平，多称疾不朝至；或出郭游行，且二百里，经旬不归，既无表闻，又不请急。”这种行为，说轻点是无组织无纪律，说重点是目无皇上、蔑视朝纲，是历代朝廷所不允许的。估计谢灵运也得罪过不少人，因此招来朝中一片“严肃处理”的呼声。“上不愿伤大臣意”，但又爱惜诗人，于是借“灵运乃上表陈疾”之机，批准他回原籍会稽休养。有史学家怀疑谢灵运“请病假”这个主意，很可能出自刘义隆。

　　谢灵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到老家休息没几天，便带着数百“驴友”到处闯祸。到了临川后，时任司徒的刘义康派人前去逮捕，他反将朝廷官员擒获，之后兴兵对抗官军犯下死罪。“上爱其才，欲免官而已”；但朝中“杀”声此起彼伏，刘义隆只好折中了一下，减罪一等将他流放广州。谢灵运最后还是被杀，盖因到了广州后谋反证据确凿，这是无法绕过去的。不过，假如不是宋文帝，他的脑袋恐怕早就搬家了。

　　另一个事实是：“元嘉三大家”之颜延之和鲍照、诗人陶渊明、数学家祖冲之、史学家裴松子、《世说新语》作者刘义庆等，在元嘉时期均平安无事，其成就也多是在这个时候取得的，裴松子还活到了八十岁。刘义隆在历史上籍籍无名，远称不上雄才大略，也做过不少错事、蠢事，还是个“羸疾积年，心劳辄发，屡至危殆”的病秧子，可他却创造了“元嘉之治”。何哉？我看“亲士”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再回到文首，孔熙先一案还昭示出一个道理：才位要相适，大材小用和小材大用都会带来严重后果。然而，才位不适者历朝历代可谓多矣，实在值得人们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