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托里尼的落日

　　◎ 刘文起

　　希腊的圣托里尼，生来就是一个与爱情有关的地方。“带上心爱的人，到圣托里尼看最美丽的落日”是一句流行的话。因此在我的心目里，圣托里尼应该是绿树成荫、百花争艳的绿岛，像美国的檀香山，像中国的海南岛。可是从雅典坐七小时邮轮，船到圣托里尼岛的码头时我所看到的，却是一座寸草不长的大荒岛。一片灰蒙蒙的大山上，散落着三五座全是白色建筑的小镇，如同冬末春初山上残留下的几堆白雪。

　　这种不生草木的地方能产生爱情？难道这就是那些每天只工作五小时、国歌却要唱五十七分钟的浪漫希腊人编造出来的浪漫事？

　　导游说：圣托里尼由三个岛组成，二个有人住，一个是火山岛，不能住人。最大的岛就是我们去的，叫钖拉岛。岛上有四个白色的小镇，就是我们看到的残留在山各处的几堆白雪。四个小镇中，最出名的是费拉小镇和伊亚小镇，前者是群岛的首府，后者是看落日的圣地。这时候我们才发觉，小镇上的房屋像童话里的石洞屋一样，门墙屋顶都是白色的。窗棂是蓝色的，教堂的屋顶是蓝色的，屋前游泳池是蓝色的，四周的爱琴海是蓝色的，屋顶上的天空是蓝色的……这时，那不长草的山地被忽略不计了。只看到天和海那一片广阔的蓝色中，镶嵌出几处白色小镇。就如同在一片宽大无比的蓝色绸缎中，刺绣着几个精美的象牙雕，显得优雅而别致。

　　费拉小镇既是群岛的首府，那当然是最繁华的了。镇上有许多商店、饭馆。众多饭馆中有两家中国饭馆，而两家中国饭馆中有一家却是温州人开的。店名也很温州，叫溢香居，分明是温州溢香厅里衍生出来的。我和方新去这家饭馆里吃了三餐饭。二餐吃扮干，一餐吃米饭。粉干是温州空运去，味很正。吃饭时我们特意点了个青菜豆腐。是专叫老板做的，菜谱上没这菜。我们是打的或步行去吃饭的。我们住的地方离费拉镇较远，走路要半小时，打的要十欧元。我们还是一次次去，找的就是回家的感觉。

　　尽管如此，费拉小镇对我还不是很有吸引力的。全镇虽也都是白色房子，但那房都建在半山腰，像山上的一大片鱼鳞坑，不近水。还有驴道，经常有运货的驴队与人争道，又随地拉屎，卫生也有点小问题。只有伊亚小镇，才让我眼前一亮，让我感觉到圣托里尼没有白来。

　　伊亚小镇的白色房子，是从海边层层叠叠依山向上而建的。那就不是鱼鳞坑，也不是一堆堆积雪了，而是整个山坡都积雪，整个山坡如同泻下一道宽阔巨大的瀑布了，或者说半个山都是棉花堡了。那个气势，那个视觉冲击，就与众不同了。房屋也精致，都是石洞屋，鸟巢似的。且都是民宿，一家一户的。却几乎家家都有游泳池，家家都有花木。许多家庭院里的三角梅，都开得艳红欲滴。这里又是“艺术家的村落”，商店大多是艺廊，卖水粉画、油画、银饰精品，整个镇有很高的文化艺术品位，故这里的住宿费很昂贵。在半山腰，我们看刘嘉玲、梁国辉住过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或两室一厅的样子，每夜宿费却要3000欧元。紧挨着有一间稍大房子，导游说这里每夜宿费要8000欧元。我一看，很平常啊！8000欧元那是64000元人民币住一夜啊，好什么呀？导游说：这家的游泳池直通卧室。

　　伊亚的宿费贵的原因，其实是这里可看“日落爱琴海”，这里可是“全世界最美日落的地方”。伊亚位于费拉市西北的尽头，前面的爱琴海无遮无拦、一望无际，可以一眼看到海天交接处的落日溶金的壮观。另外西下的夕阳余辉洒在白色的小屋蓝顶的教堂上，那真是一片金色的辉煌、蓝色的梦境了。导游这样介绍着，就带我们到海边一个最佳观景台去。

　　这是一个最西北的断崖处，临海有一座烽火台式的残垣。时间正是下午五时夕阳西下时，烽火台上和周围民居的巷弄里都站满人。大家或坐或站着，静静地等待着日落那一刻的到来。仿佛饕餮者等待盛大的宴会。所有人的脸都朝向西方的天际，一个个照相机、手机都瞄准着冉冉下斜的夕阳。想象着夕阳西下时万道霞光铺洒大海撒落在我们身上的情景，那大概是太阳把大海、蓝天和我们都融入一片金色之中了。可这样的情形没出来，却是云层慢慢移来渐渐地罩住太阳了。太阳挣扎着却出不来，只把万千道金箭从云层四周喷出来，遒劲有力而霞光万道。非常壮观，但四下里却一片寂静，没有人敢惊叫出一个“好”字来。导游说：这是“耶稣之光”，你们很幸运能看到了。

　　可我们的幸运没多久，就有许多云团聚集过来，把太阳彻底遮住，光芒也没有了，连西边的天际也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导游说：完了，看不到落日了。可大家还是不死心，没有一个人有松动想走的，仍然眼巴巴地望着西天。可是奇迹没有出现，只有西天的云层越来越厚，终于把天空罩得一片阴沉。人们终于失望，慢慢地撤离了，我们没看到伊亚的落日。

　　导游说：太遗憾了，伊亚的落日那真是圣托里尼第一、也是全世界第一美丽壮观的啊！

　　我们苦笑着，想：一切都是说的比看的好！就像我们想象中的圣托里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