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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的水门头一带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摩天大厦的包围中,朱自清曾经来回踟蹰的四营堂巷散发着悠悠古韵。在他曾居住过的老屋隔壁则是一幢晚清时期的合院式民居建筑,青砖绿苔,于繁华喧嚣中独守一隅。房子粗看带有巴洛克风格,仔细看去,青石门楣、浮雕雀替的点滴细节却是正宗的温州风格,带着历史的质感,饱含建筑的美学。这,就是温州南戏博物馆。
建筑是凝固的音乐,南戏是历史的弦歌。凝望古建筑,聆听南戏音,南戏也犹如这独特难觅的建筑一样,饱含历史沧桑,独具文化魅力。走进南戏博物馆,古今天地、人间百态,尽在戏剧行头之间,声腔遗韵仿佛就在耳畔。
说起中国戏剧,就不得不说南戏,说起南戏,就不得不说温州。
那么南戏起源于什么时候呢,史料有明确的记载。
明叶子奇《草木子》:“俳优戏文始于《王魁》,永嘉人作之”。
明祝充明《猥谈》:“南戏出于宣和之后,南渡之初,谓之温州杂剧”。
明徐渭《南词叙录》:“南戏始于宋光宗朝,永嘉人所作《赵贞女》、《王魁》二种实首之……或云:宣和间已滥觞,其盛行则自南渡,号曰‘永嘉杂剧’,又曰‘鹘伶声嗽’”。
刘埙《水云村稿·词人吴用章传》:“……至咸淳,永嘉戏曲出,泼少年化之,而后淫哇盛,正音歇……”。
宋元时期,温州不仅经济发达,且文化程度高,更重要的是温州那时有专门演戏的“瓦子巷”,这就为南戏发展提供了优势。这时的南戏刚诞生,唱腔随意,多用温州方言,表演丰富,有随意性。
王国维在《宋元戏曲考》中作出如下论断:“南戏之渊源于宋殆无可疑。”
南戏一词首见于元代夏庭芝《青楼集》,因其最初产生、首演于温州地区,故又称为温州杂剧、永嘉杂剧、永嘉戏曲。
现存《永乐大典戏文三种》中的《张协状元》,其开场曲中说到是南宋中叶温州九山书会“才人”集体创作和演出的。“九山书会”是温州早期的编剧和表演艺术团体,所谓“九山”,是晋·郭璞在温州依山筑城的九座山。
《永乐大典》存目中另一本戏文《刘文龙菱花镜》,故事也发生在温州,其中的洗马桥、永宁殿、宋钟亭等都是温州实有的地名和古迹,温州曲艺“龙船”所唱的《洗马桥头祭羹饭》便是当年南戏的遗响。
依著名戏剧家、戏曲史研究专家董每的说法,南戏是“所谓完整的中国戏剧的宗”。民国初期,著名学者冒广生在温州撰《戏言》将南戏与南宋永嘉学术并称为温州“二霸”。
南宋中叶后,温州南戏迅猛发展,产生了《张协状元》等名剧,渐渐向外发展,从温州传入当时的京城临安。后,元末瑞安人高则诚所作的《琵琶记》,更是中国戏剧史上的一颗明珠,它的诞生,把中国戏剧从内容到形式都推进到一个崭新的阶段,对后世中国戏曲的发展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琵琶记》被尊为“南曲之祖”,诚非溢美之辞。
1975年在上海嘉定出土的明成化刊本《白兔记》,在副末开场中有如下一段话:“亏了永嘉书会才人,在这灯窗之下,磨得墨浓,斩得笔饱,才编出此上等孝义故事”,说明南戏的演出团体除九山书会外,还有永嘉书会。
而《荆钗记》、《白兔记》、《拜月记》和《杀狗记》四大南戏的出现,让温州南戏从纯粹的民间艺术,登上了大雅之堂。若时光能够倒流回宋朝,你会看到瓦舍勾栏散落在城里的各个角落,社戏的鼓乐响侧田野村庄,悠扬绵密的唱腔久久不曾消失。
与此同时,南戏的传播非常迅速。
首先是北上临安。据祝允明《猥谈》记载,宋光宗朝,宋室赵闳夫曾榜禁《赵贞女》等剧目,可知杭州的戏文已颇具势力。另据《钱塘遗事》载,太学黄可道创作的《王焕戏文》演出后轰动杭城,致一仓官诸妾“群奔”。
其次是西传江西,形成弋阳腔。据刘埙《水云村稿》载:“至咸淳,永嘉戏曲出,泼少年化之……其苦心盖无负矣。”意谓南宋咸淳年间,南戏已从温州传至江西南丰一带,大受年轻人的青睐。
再次是南传福建。从《张协状元》吸收“福州歌”、“福清歌”,以及莆仙戏、梨园戏保存有《王魁》《张协》《刘文龙》等早期戏文改本看,传入福建也甚早。不久即衍化出“泉潮腔”流布于闽南及广东一带。
一方面是南戏的迅速传播,另一方面是各地方言相差悬殊,必须“改调歌之”,所以流布在江南地区的南戏又生发出了许多不同的声腔,正如魏良辅《南词引证》中所说: “腔有数样,纷纭不类。各方风气所限,有昆山、海盐、余姚、杭州、弋阳。”
除了历史寻踪和曲目介绍,在南戏博物馆里还陈列着很多南戏的服饰和脸谱。
作为百戏之祖的南戏,自然在服饰上尤为讲究。南戏的行语俗称“宁穿破不穿错”。意思是宁可旧一点、破一点,也不能乱穿。必须要根据人物性格、地位、环境等因素来搭配,既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又丰富人物个性及内涵,同时还要使观众产生美感。
南戏独特的脸谱特点也给这门艺术增加了几分色彩。其实脸谱的前身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出现的傩舞面具,那时候人们每年祭祖时需要跳舞来助兴,而脸谱面具就是那时发展起来的。
随着脸谱的不断发展,到了唐代跟“代面”与“染面”相结合,进一步完善了脸谱面具的面部细节内容,不过那个时候的脸谱还很单一。到了宋代的时候,脸谱真正形成了洁面与花面两种类型。
而现在南戏的脸谱多以浓墨重彩作为代表,彩色的脸谱可以很直观的把角色的神情、神态表现的淋漓尽致。大嘴,小眼,宽额头作为南戏脸谱的形象代名词。
如今,原生态的南戏只能在博物馆里追溯,但这并不意味着南戏这一古老的戏曲形式的消失,它只不过是以不同的面貌继续流传着。
就如这南戏博物馆一样,有人记得就有人怀念,有人怀念就有人寻找,有人寻找便有传承。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温州成立南戏研究小组开始,南戏又一次在故乡焕发魅力,一直到1997年启动“南戏新编系列工程”、2007年列为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大批新编南戏在舞台上演出:温州越剧团的《荆钗记》、《白兔记》、《宦门浪子》……南戏剧目在各剧种中演出,南戏腔韵融入各剧种声腔,在温州继续流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