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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1版:舌尖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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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知道新加坡,是最早的出境潮“新马泰”中的一笔带过,但这里的美食却浓墨重彩。三年里,作者黄佑祺飞往新加坡的里程有25000公里,记忆中的“这个真好吃”字样出现在脑海里的次数约90次:从娘惹小金杯、“国宝”辣椒蟹,到经典的肉骨茶;从咖喱鱼头,到熟食中心的老字号油鸡饭……点滴的幸福,让她发现了一只碗里的文化交融,也聚集着影影绰绰移民时代的回忆。

  新加坡

  装在碗里的移民时代

  ◎ 文/刘 青 图/黄佑祺

  娘惹的天地

  娘惹,这个娇俏又带着微微诱惑的名字,用来呼唤马来人和华人联姻后生下的女子。一位贤惠的小娘惹是伟大的,通常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家庭,守住土生华人的家传菜谱,厨房就是她们的天地。

  一顿饭,有时要花上半天捣碎几十种香料,香茅、辣椒、肉桂、薄荷叶、荅拉煎……调成黏黏稠稠的糊,炒时用土锅,汤头要用慢火细熬。马来西亚擅长的香料、华人对食材的精心,像小娘惹的出生一样自然融合。婆娑的树影打在娘惹们的纱制罗裙上,“笃笃笃笃”捣香料的细碎响声,厨房中妯娌婆媳的欢声笑语,就是家庭最温情的时刻。那些有辣有甜、色彩鲜艳的娘惹菜,也是新加坡美食的精髓。

  入门,莫过于吃一碗叻沙面线——想感受到浓浓的娘惹氛围,得到充满“古早味”的加东。这里聚集了许多古雅的铺子,华丽的传统排屋,口口相传的“328加东叻沙”就在一座充满风情的骑楼下。堂内贴满了名人来光顾的照片,人头济济,索性就和当地人一样,坐在骑楼的走廊下,一边吹吹电扇一边用餐。

  叻沙就是椰浆面。一碗正宗的娘惹叻沙,得用咖喱汤、椰浆和虾酱一起熬。配上新鲜的蛤、炸豆腐、鱼饼、虾和细白的米粉。吃进的第一口,就让人不禁嘀咕:“奇怪……”汤底不是单纯的辛辣或酸甜,小娘惹捣的香茅、南姜、叻沙叶混上椰浆,搭进几个小时的火功,足以让甜、辣、咸在口腔里碰撞,陌生的香味填满空隙。面线很酥软,剪成了一小段一小段。对喜欢清淡的黄佑祺来说,一整碗绝对是个挑战,她的江西同伴却十分满足“好吃!够味!”吃一口劲爆的叻沙,吸几口清火的椰子水,就见识了第一碗东南亚精华。

  至于娘惹的大餐,就得提到螃蟹。新加坡的蟹料理登峰造极,本土的辣椒蟹更堪称“伟大的美食发明”。番茄酱和辣椒炒螃蟹,一脉传承了娘惹菜的丰富刺激,名厨师之间的较量,就从一道辣椒蟹开始。城里最著名的珍宝楼,食材必须是“活跳跳”的斯里兰卡蟹,外面包裹蛋液是为了入口香滑,爆炒后浇上酱汁,连蟹壳也略带甜味儿,辣味交杂着徘徊在味蕾。新加坡好吃的蟹不止于此,长堤海鲜楼的奶油蟹,吃时像摘到了星星,默默念叨“终于吃到你”调味非常高明,香料和黄油调配得顺滑温柔。丰满的蟹肉蘸着浓郁的汁,一丝丝柠檬草的后味解掉了奶油的腻。从开动到分光,她们几个朋友竟然安安静静,谁也不想说话,沉迷吃蟹。第一口,再一口,直到连酱汁也用炸馒头一扫精光。

  娘惹还有许多小甜点,经典就有二十多样。用植物染色,蓝蓝的蝶豆花、绿色的斑兰叶,配上蕉叶、椰浆、香兰叶、糯米、椰糖,既美又甜。娘惹的小金杯,会端上一大盘的配菜和面粉做的小盅,自己把土豆丝、花生碎、小虾皮、酱料盛入,一口咬下去,香味就在嘴里炸开……

  “下南洋”的马来美食

  马来人是新加坡的第二大种族,大多数是穆斯林。在甘榜格南的聚居地,可以参观到纪念第一任苏丹——胡先沙苏丹而修建的回教堂,华丽金色的圆顶和宽敞的祈祷室,今天也十分迷人。共同的信仰,让街区在节日时有一种众乐乐的氛围,尤其在开斋节的头几天,人们穿着传统的服饰出门,市集也被小珠灯装点一新,芽笼士乃的小吃摊儿,一个“长摊”就有十几米,热闹极了。

  作为娘惹菜的母系,马来美食有一些相似的味道,比如椰浆饭。听上去有点像泰国的芒果椰浆饭,却大不相同。虽然也要靠椰浆、香兰叶为米饭增香,但椰浆饭在马来美食里,不是一道甜品,而是正正经经的饭。搭配黄瓜、小凤尾鱼、花生豆、乌贼或是鸡肉,再挖上一勺红红火火的叁巴酱,连马来华裔都调侃它的名字Nasi Letoak,意思是“辣死阿妈”。

  俗话说,“海水到处有华人”。在经典的马来菜里,有许多都来自华人菜式的改良。尤其晚清时,大量中国移民“下南洋”讨生活。初到异地,食物总是对故乡最后的牵挂。为了对抗东南亚的湿热,应付劳苦工作,工人们用当归、枸杞、党参来煮药。为了规避“药”字,把这种滋补的汤水叫“茶”。当猪骨也放进茶汤一起熬煮,美味又果腹,就成了经典的肉骨茶。今天来新加坡,还能品尝保留下的两派风格:“黄亚细肉骨茶”更像海南系,排骨煮的有嚼劲,药和胡椒味更重;“发起人肉骨茶”偏潮州派,茶汤更浅淡,排骨吃着软嫩。丢几根油条下去,吸饱汤汁一起吃掉,就最本地了。除了肉骨茶,马来的虾面更交代了它的出处,直接以“福建虾面”命名。当年福建的劳丁们,非常艰辛,打捞上的虾肉都要上交,只能以虾头、虾壳熬汤添一点滋味。所以今天的这道虾面,依然用虾头、虾壳熬底汤,把鲜嫩去壳的大虾当做浇头,配上蟹柳、鸡蛋就成了一碗念旧的味道。

  周日的下午,黄佑祺常关上电脑,逃也一样地远离金融区。新加坡的雨季,前一分钟还是蓝天白云,后一刻就乌云压顶。沿着骑楼漫步,丝毫不担心雨滴的叨扰。有时过了几个门洞,就会被一阵阵饭菜香勾走。大厨正悠闲地一边哼歌,一边炒菜,肉的醇香和东南亚特有的热辣飘着。骑楼在一根根柱子和屋檐间,围出了一块旧时光。

  一切让咖喱做主的印度菜

  到新加坡,“小印度”几乎是每个人必打卡的地方。100年前新加坡开埠,成为了地区的贸易中心,吸引了大批印度人。过去在这条街,还有着赛马场、牛的交易市场。现在成了一片古老和现代缤纷的街区:茉莉花花环店、印度家具店、传统的印度服饰店、香料店;也有兴都庙、华人寺庙、回教堂和基督教堂和谐并存的景象。

  当然,追着难以忽视的香味,就能找到聚集着各种小吃的——竹脚中心。面饼摊位,有着印度最经典的Naan,看上去类似中东的袋饼,又厚又软松;除了原味,还可以加起司、马铃薯、蔬菜、椰子,有甜也有咸。这种饼得贴在烤炉壁内烧烤,才算正宗。最普遍的恰巴提,是全麦做的,口感十分劲道,吃起来配上咖喱鸡、咖喱牛肉。

  作为印度美食里的王者——咖喱,绝不仅仅存在于传统菜式。这种几十道香料混合、一个厨师就有一种配法的神秘调料,立马融入了当地。尤其新加坡四面环海容易捕捞,印度人就把斑鱼头或红鲷鱼头,先用姜蒜爆香,再放进浓稠的咖喱酱汁焖煮。至此,这只鲜嫩的鱼头裹上了香辣的咖喱汤,辣中带甜、香味浓郁,牢牢地打上了印度符号。

  华人,一只碗里的乡愁

  熟食中心,是新加坡独有的一种美食形态了,它就像老百姓的食堂,分布在每个热闹的街区。下班后的夜晚,到相熟的摊铺吃一顿价廉物美的佳肴。数不清有多少民间的食神,守着传承了几十年的小铺。一份份从不失误的鸡饭,一杯杯浓醇的混合果汁,一道道住家饭般温暖的小菜,让人渐渐爱上了这种熟食中心文化。

  尤其是华人聚集地的牛车水,更是让地道的中国胃捞到满足:虾米、猪肉、香菇被妥善包裹,入油锅炸成金黄的酿豆腐;斩块的白斩鸡、配上鸡油浸润的米饭,要轻轻蘸上蒜泥酱油碟的海南鸡饭;活田鸡粥,与生俱来的香味和韧性,轻轻一夹就能骨肉分离,旁边的白粥铺上姜丝葱末给人垫饥。一碗上来,就在异乡吃到了家的味道。

  了凡香港油鸡饭这样的明星摊铺,已经红火地在临街开上了分店。店里的小哥时刻在认真处理油鸡,直到每天挂在厨房的鸡卖完为止。招牌的油鸡绝对是让你深深记得的爽滑、表皮焦脆,这种鸡烤前先腌过,单单腌制的秘方,据说就价值200万新币。配上泰国的香米饭,淋上少许卤汁,粒粒油亮分明。叉烧、米粉、蔬菜、洛神花茶都很美味。黄佑祺几乎把菜单上的品种都点了一遍,总共花费30新币不到。食物的品质和实惠,让人们乐此不疲地排进长龙。

  每次进入熟食中心她都非常快乐。每一位摊主都像新加坡美食的代言人,用自己的手艺让人在异乡过得像个老百姓。几十年的排档,比比皆是:皮蛋粥、猪肝粥、鱼粥、云吞叉烧面……榴莲酥咬下一口,有着爆浆的感觉;舀上一勺杏仁豆腐,坚果、豆腐下面的甜蜜里带着姜味儿,就是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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