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又一年

　　◎ 记者　　王　 珏

　　随着今年的《江南游报》承办的“吉时回家”关爱春运活动的展开，又临近年关。“过年”在历经漫长而复杂的时空演变，已成为中国乃至整个华人社会最重要的节日文化符号。

　　祭灶、放鞭炮、贴春联、贴年画、祭祖、拜年、守岁、闹元宵。几千年中，各种传统年俗活动不仅为每年的春节营造着浓郁的节日氛围，也用一种仪式化的存在承载着绵延不断的中华文化。

　　近二三十年快速的现代化、城市化和全球化进程，我们的过年的方式发生了显著变化，一些传统年俗正在消失，比如，燃放烟花爆竹的习俗在城市受到限制，一些地区还明令禁鞭;祭灶、贴门神、祭祖等传统仪式习俗，在很多地区已不多见。同时，一些新年俗已经形成，比如观看春晚，微信发红包，利用春节假期外出旅游等。传统年俗式微，新年俗不断涌现，使“年味”成了很多景区年底的主要招牌。

　　以前一到腊月就开始忙碌，蒸馒头、炸丸子、炒花生、包饺子、插花、上坟祭祖、写春联、熬夜守岁，样样都不能少。现在，馒头不蒸了，丸子不炸了，花也不插了，有的人家连饺子也不包了，直接到超市买速冻的。历经千年不变的传统年俗在新时期开始消解，一些传统年俗活动甚至已经消失。

　　新旧年俗转变，“年”的形式在各种旅游目的地红红火火，那么，附着于传统年俗之上的传统文化又将何去何从？

　　文天祥在《小年》一诗起首便是“燕朔逢穷腊，江南拜小年”。与北方不同，在江南，小年为腊月二十四，吴语所云“廿四夜”，是送灶王上天的日子。爬梳古籍文献，大概没有哪个神祇像灶王那样跟老百姓的生活有着如此密切的联系。灶头日日烧旺，柴米油盐，喜怒哀乐，灶王爷真可谓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到腊月小年，天天守着百姓过日子的灶神要回天上向玉皇大帝汇报人间善恶。送灶的神圣性也是不容忽视的。传说，灶神上天言事之后，将以蛛网为记，标记人间恶人恶事，待玉皇巡视量察一一加以惩罚。故送灶以后，紧接着就要掸除灶间、洒扫庭院，正好是新年新气象。

　　江南旧俗祭灶十分热闹，范成大曾有《祭灶词》:“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少留恋，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争斗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说的正是送灶时节，家家户户摆了丰盛的鱼肉，又做豆沙团子、饴糖元宝等甜食，祭送灶神的情形。甜食是希望灶君吃了糖可以多说好话，另一种说法是用糖粘住灶君的嘴。今天，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传统灶台已经被煤气灶、电磁炉等取代。即使是农村存留的灶台，也多为简单的二眼灶。供奉灶王爷的神龛、手绘的灶画都已经很难找到了。生活方式的改变使得祭灶活动的原始意义日益淡化。做酒酿、糖饼、糖瓜、糖元宝、豆沙团子等甜食却依然在记忆勾动着味蕾。

　　在旧时的许多年俗活动中，祈愿求福、拜神求财方面的比较突出，如今虽然形式上有所改变，总体而言却是稍显热闹。

　　除夕夜守岁大都已被看春晚取代，但放开门炮仗、烧头香、听新年钟声，祈求新年高升早发、诸事顺利这一习俗近年来甚是红火。开门炮讲究赶早抢先，像上海玉佛寺、苏州玄妙观、杭州灵隐寺、新昌大佛寺都是热闹的烧头香所在。至于苏州寒山寺、杭州净慈寺的钟声则更是声名远扬。烧头香也不仅限于名寺名庙，像各地城隍庙、土地庙等在除夕夜半、初一早上香火也都旺盛。

　　正月初五，民间有迎财神的习俗。蔡云《吴歈》云：“五日财源五日求，一年心愿一时酬。提防别处迎神早，隔夜匆匆抢路头。”过去所有商户都在初五正式开门营业，以发利市。杭州北高峰的财神庙，有“天下第一财神庙”之称，每到初五，都是人头攒动，求神抽签者络绎不绝，香火竟日不歇。

　　在古代江南，春节的意义与稻作文化紧密相连，过年意在庆祝丰收、敬神祭祖、除旧布新。现在江南一带经济飞速发展，许多如走桥、拜喜神、祭井、初六送穷、初七人日节、初八拜星君、元夕迎紫姑等古老的习俗都因为生活方式的改变而渐渐被人所淡忘。但与这些节庆活动相关的一些娱乐、饮食习俗却继续保留了下来，虽然其原初的意义已不为人知。

　　年夜饭始终是春节最重要的活动。在江南许多地方，年夜饭首先是要祭祖的，鱼、肉、豆腐、蛋饺等都是必需之物，摆放的酒盏碗筷都得是成双之数。尽管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年夜饭不再在丰盛性上区别于平常菜肴，但在菜肴点心样式的选择上非常注重彩头与寓意。像蹄髈表示“提起来”，青菜寓意“来年有个好彩头”，猪手、蛋饺象征元宝，肉圆象征团圆，粉丝象征长寿，全鸡全鸭叫圆满完整，芹菜叫勤勤恳恳，有的还放上福橘、红蛋、荸荠之类。

　　不可否认，随着一些传统年俗活动的消失，人们记忆中的那种“年味儿”越来越淡。但是，“团圆”总是不变的话题。从这个意义上讲，年俗消失的只是旧有的形式，年文化的核心并未改变——人们对“年”依然心生寄托，依然期待团聚与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