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其人其词

　　◎ 俞剑明

　　《水浒传》第十一回开篇引了一首《百字令·咏雪》词：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真珠索。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沾旗脚。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貔虎豪雄，偏裨真勇，共与谈兵略。须拼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水浒传》版本众多，有些版本并未说明此词出处，有些版本则加了一句：“话说这篇词章名《百字令》，乃是大金完颜亮所作。”这完颜亮又是何人？乃大名鼎鼎的金海陵王。

　　完颜亮（1122—1161），本名迭古乃，字元功。在金熙宗时他任宰相，封为海陵王。后来他杀了金熙宗，自立为皇。完颜亮即位之后，于1153年迁都，将首都自上京迁到燕京（即今北京），称为中都。这是北京成为中国首都的开始，自此之后，除民国短暂的时期外，八百余年来，历经元、明、清诸朝，北京一直是中国的政治中心。

　　《金史》对完颜亮的评价是“为人僄急，多猜忌，残忍任数”。再有一点就是荒淫无度。有关这方面，只要看看《金史·海陵诸嬖传》或者收入冯梦龙《醒世恒言》中的话本小说《金海陵纵欲亡身》便可略知。

　　完颜亮酷爱文学那是没说的。据说他读了柳永的《望海潮》词，那“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美景勾摄了他的魂魄，“遂起投鞭渡江、立马吴山之志”，并即兴题诗云：“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侧，立马吴山第一峰。”于是他发动了疯狂的南侵，但也正是在南侵途中，后院起火，完颜雍在辽阳宣布即位（即金世宗），完颜亮在伐宋失败后为部将所杀。金世宗将其称为“金废帝”，并被贬为海陵庶人。此后，完颜亮之名成为金朝历史上一个禁区，他被描述成一个魔鬼般的人物。他一生创作颇丰，但流传下来的寥寥无几，这是一个重要因素。

　　值得一提的是，完颜亮的那首《百字令·咏雪》，在气势、意境上，与毛泽东的名作《沁园春·雪》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说毛泽东此词对前人有所借鉴的话，那么排在第一位的应该就是他从《水浒传》中读到的完颜亮那首《百字令·咏雪》吧。又比如完颜亮的《鹊桥仙》词写中秋：“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出海。不知何处片云来，做许大、通天障碍。虬髯捻断，星眸睁裂，唯恨剑锋不快。一挥截断紫云腰，仔细看、嫦娥体态。”词的意境和用词都令人想起毛泽东的《念奴娇·昆仑》：“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完颜亮咏雪词中“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一语，也与毛泽东《念奴娇·昆仑》中的“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意境颇为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