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龙巷:寻龙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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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回眸那段久远的记忆时,并非只是某种为了忘却的纪念。我们通过观看、理解和契合,寻求现实行为的合理性。当我们对未来做出预设和憧憬时,将继续感受成长生活的影响,并为之继续跋涉。
骑龙巷:寻龙不遇
◎ 记者 王 珏
一条路的名字,能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路的记忆,当然不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但路名的推敲,却是时间的证明。
当明日变成昨日,生活就被装了滤镜;当记忆变成文字,时间就被拉长了;当阅读变成想象,滤镜的背后便增加了更多的色彩。
我脑海里的骑龙巷是从想象开始的。
想象里有李白的《清溪行》:清溪清我心,水色异诸水。借问新安江,见底何如此。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向晚猩猩啼,空悲远游子。想象里也有理学大师朱熹的“青溪时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黄叶两悠悠。”想象里还有郭沫若的《题新安江水电站》:“西子三千个,群山已失高。峰峦成岛屿,平地卷波涛。”
骑龙巷就在这如诗如画的新安江旁。
在悠久的文化长廊中,它的历史并不长。五十多年前,随着新安江水力发电站的建设需要,排岭镇应运而生。顾名思义,排岭镇上多是排岭,曾经层峦叠嶂、荆棘丛生、满目沟壑,镇上大多是新安江水库库区移民。直到1991年,排岭镇更名为千岛湖镇。骑龙巷便是千岛湖镇上排岭间的一条里巷。这样的里巷,或许不会很宽,或许会长满了青苔,或许还会有一只流浪的猫儿懒懒的睡着,就像宫崎骏漫画里的弄堂。
究其“骑龙”的名字,它的历史很长。翻开时间的册子,可以看到它寄生于民间流传的古老传说。民间流传,排岭上有两口池塘(即施家塘),其实就是条隐逸老龙的“双眼龙珠”。而池畔东北隅的起伏山峦,是老龙的龙身,俗呼"龙背”,唯独不见“龙头”与“龙尾”。其中便有典故,相传淳安远古有个龙的世家,两大一小,三龙为家。其中,一条是黄龙镇守徽港,一条是青龙厮守东溪,二龙携手,以保一方平安。二龙膝下育有一子,人称小青龙,生性好动,无所事事,时常扰民,于是受到玉皇大帝惩罚,被因禁于千亩田紫瑞峰下龙池之中。两条老龙,由是闭门思过,安贫守道。因以只露背,而不显头尾,故被后人称之为龙背山。骑龙巷正好沿着“龙背”往上延伸,名正言顺地称为“骑龙”。传说总是裹挟着人们美好的想象:这是被龙庇护着的土地。
骑龙巷很短,总共只有122级台阶,从下往上走也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可是如果玩“偷步”的游戏,应该是可以玩上一整天的。那是儿时经常玩的游戏,在前面的人回头的时候,偷着向她靠近,一步一个台阶。前些日子,也在马路边上看到小孩们在玩,恍惚间觉得自己成了那个回头的小孩,很多往事悄悄的靠近,很多人又悄悄的退回了原处。骑龙巷应该看过很多这样的岁月吧。
骑龙巷也很长,千岛湖镇的人都知道它,与它相关的故事几天都说不完。
而我是一个外来者,这里没有我的回忆。
当我闲庭信步的走在这里的风景中,发现在时光里永无尽头。也许对于我来说,阅读和观看它们,是一次次的叠加,带着之前正要剥落的旧痕与新发现的意向。
简单如一块石板。
它曾经不属于这里,有人说是从老城的茶园里搬过来的,也有人说是老城人家的门槛石。总之,它曾经不属于这里,却残留着很多人的记忆。
五十年了,五十年里,一棵小树苗历经风风雨雨终是成了苍天的大树,一幢新楼起了又转眼人去楼空,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走向芳华如今却多了风霜。五十年来变化最少的也许就是这石板了,苔藓起了又落了,落叶积了又走了,人们走了却不知还会不会回来。
这石板路还是有些微的旧痕,只是在这个细雨里,洗去了满身的尘埃。台阶的一旁是雕刻着九龙戏珠的长栏,这也是早些年留下来的,原本该是两边相对的,如今左侧的长栏移到了下边的台阶旁,把整个骑龙巷的视觉拉长了。日日从这些石龙上抚过,清风知道,虽然这些石龙的年岁也不久,不过它们是这条巷子的精神图腾。就如人们最初寄予“骑龙”的期望。
巷子的两旁是沿着山坡向上生长的长廊,与江南传统的木质风雨长廊并不同,它是由黑色的钢架组成的,在昔日的龙背上架构起了时代的框架。
一个穿着入时的女孩站在手工店门口,倚着栏杆,看着手机。店门对着巷子旁边的里弄,远远的看去,横的长廊,竖的高楼,仿佛编织着时光的经纬,而生命处于其中温暖而美好。
这里的长廊是极具特色的。它带着江南建筑的婉转,又托起了极具时代特色的高楼,传统和时尚被时间和环境杂糅成了独特的移民新城一景。
长廊的前面是新景,长廊的后面还留着些旧日烟火。一簸箕一簸箕的晒笋干,油漆剥落的信箱,挂在窗台上洗好的菜,小镇的烟火在长廊的后面弥漫。两个老人坐在门口的矮几上说着话,屋里飘出了阵阵梅干菜焖肉的香味。
骑龙巷,依旧是骑龙巷,在城市巨变中的人间烟火。它不止是石板路,不止是排岭间的里巷,不止是五十年的小镇记忆。它是新移民的家园记忆,是新镇梦想的缩影,是新发展的腾飞之处。正如,骑龙巷起名之初,大家对“骑龙巷”的解释:骑龙,是腾飞的希望,是千岛湖镇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阶梯是凝固的历史,生活是巷子的灵魂。
骑龙巷的口子上是一家鱼味馆。
它应该是这条巷子里最早的经营户,现在已经改名为“中华名餐馆”。虽然名字改了,但是来这里用餐的人大多还是冲着这里的鱼来的。在千岛湖镇人的心里,这里的鱼带着岁月的滋味,也许曾经在某一个夜晚,醉倒在这门口的台阶上,生活的如意和不如意都落在这骑龙巷里,这里的花,这里的草,听过他们的心事,然后偷偷藏进了土地里。
鱼味馆的对面是水果店和饼店,他们和以往一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这些商户在这里已经好些年了,他们像是这场“骑龙巷大变身”中的看客,如果有一个镜头在这里记录,可以看到一场变与不变的岁月流光,也许故事就是这样展开的。
往里走,就换了天地。“梦回1959”的小旗子,虽是梦回却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们,这里已经大不相同。有梦有生命,是骑龙巷,有明天有期待,是骑龙巷。
骑龙巷前有一个小平台,曾经这里有被絮店、雨伞店、农具店,如今换成了一溜的现代雅致生活体验馆。这里的商户除了一些代表品质生活的品牌,还有一些代表小确幸的小众品牌。生活在前进,生活的需求也在发生变化。
沿着骑龙巷阶梯一路走一路逛。
“东篱下”奶茶店里,满眼被粉红色所包围,展台上摆放着诸多粉红色的茶礼,你很难想象,设计者却是一名80后“大叔”。曾做过3年村官的他,厌倦了安逸的生活,一心研究着如何把“东篱下”变成女孩眼里的“dream tea house(梦想茶屋)”。
巷子里有一间名叫“丑吧贵”的店铺。在外学了四年船舶工程的方华琴,出于对家乡美食的热爱,大学毕业后便投身餐饮行业。她做的梅干菜饼是“网红”产品,销量最多的一天卖了400多个,揉面、拌馅、捏制……在做每一件美食的手势里都藏着时光的影子。
米拉の杂货铺、野垚茶陶坊、Mr.唐音乐烤吧……一间间创意小店,吸引着众多游客驻足拍照。
还有卖旧书杂货的,卖土特产的,卖旧瓷器的……
不止如此,临岐暖碗、八都麻绣、富文麦秆扇、青溪龙砚等非遗传承人、手作匠人现场演示制作工艺,通过现场展示和手工体验等活动也被搬上了骑龙巷的舞台。
还有很多藏在背街里巷的小吃摊,勾着记忆的味蕾,充盈着时间的观感。
很多小镇上的人和我一起在这里溜达着,他们与记忆相逢,而我与他们相遇。
在骑龙巷的路边,有几株依附着墙体生长的树,斜斜的从墙里伸出来。它们是骑龙巷的老住户了,如今,骑龙巷重新亮相,它们端的是主人的姿态,在迎来送往之间,骑龙巷就在记忆里越发的鲜活了。
骑龙巷是一个家,千岛湖镇人记忆的家;骑龙巷是一个舞台,石板、清风、树是这个舞台的一部分,而我们都不过是过往的演员;骑龙巷是一本书,它记录了人间烟火,时代风云,但是骑龙巷依旧是骑龙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