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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1版:亲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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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敦煌,遇见古老的边陲

  后来无论我怎么回忆,都想不起自己对敦煌的向往源于何时与何事。只知道在真正踏足甘肃的十几年前,它就已是我心中的圣地。

  这种向往很有些使命的感觉,即使不是信仰,但前去敦煌依然是为了朝圣。

  初识敦煌,遇见古老的边陲

  ◎ 刘 青

  敦,大也;煌,盛也。大而盛者曰敦煌。东汉人应劭曾对“敦煌”二字作出过这样的解释,而现代的人们又重新对它作出了定义。敦,大也。煌,明光也。敦煌,大光明也。

  汉武帝打败匈奴以后,将河西纳入了版图。四郡之中最西的那一座,被命名作了敦煌。四百余年后,沙门乐樽行经此地曾见千佛金光,便在鸣沙山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敦煌由此逐渐成为佛国。但武帝建郡时尚无后来莫高之事,而敦煌又是河西四郡中最偏远最不繁华的一个,所以这两种说法都不准确。

  对敦煌名字的释义都是后人所为,如此贴切大概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后世的敦煌实在太迷人了。

  六月的敦煌,气温已经冲破了三十五度。早上八点,看着碧空如洗、艳阳高照,还穿着外套的我竟冷得打了个颤。到了正午,阳光炙烈如烤,晒在皮肤上如火灼之烫。夜里温度骤变,再兼干旱,暴晒的敦煌又名“沙州”。在远古时期曾是流罚放逐之地,舜帝曾远徙难以臣服的三苗族居住于此。

  在遍植白杨的敦煌市区,远处黄沙堆积的鸣沙山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显得分外高大耀眼。

  江南和漠北都是我喜欢的景象,前者温婉繁华,后者荒凉豪迈。还可以这样说,前者心怀人文,后者自然天成。

  而能将深邃人文与鬼斧自然完美集于一身的就是敦煌。举世闻名的鸣沙山,山上有莫高窟,山下有月牙泉。

  来这儿的游客都选择骑骆驼,而这没有运气说,如果一来就骑上了头驼,身后是长长的驼队,面前是无垠的沙山,有一马当先的快感;而骑的是中间还是压阵,都能目睹同伴的身影被投射在沙漠上,拉出一排倒影。骆驼身形看起来很高大,脾气却很温顺。服从性极好,一路走得缓慢却平稳。在绵延了两千年的丝路历史上,骆驼的身影从未缺席。

  既然被誉为“沙漠之舟”,骆驼的忍耐力可见一斑。更重要的是,在荒荒大漠里,识途与寻水的能力更是首屈一指。在漫漫丝路上,日行百里、可负千斤的骆驼不仅是任劳任怨的驮运工具,强韧可靠的它们还拯救过不少人的性命。即使是死后,它们的枯骨还能在沙漠里为行人指明方向。

  半途驼队会停下来,让游人们选择去滑沙或者乘坐滑翔机,也能选择爬上沙丘。

  有人说,沙丘的曲线是世界上最美的线条。柔和圆润的沙线一路延伸,肆虐的狂风原来也可以是如此温柔的雕刻手。

  站在高处俯瞰脚下,连绵的黄沙无边无际。而抬头远眺,更高的沙丘则如波峰骤起,立与天齐。沙上游人们留下的脚印繁乱而密集,但是翌日清晨又都将风过无痕。

  太阳把影子拉得好长好长。站在山上四下眺望,觉得真像梦一场。这是我一直梦想到达的地方,而当自己终于到达时,又觉得很恍惚。

  驼队也重新上路,目的地是把我们送到月牙泉。

  牵骆驼的人说,如果选在黄昏时分来,能在山顶看到壮丽的大漠落日。而我只在驼背上看见了沙山上黄绿交接的画面。

  月牙泉仍在,但是据说已经是人工注水保持的了。当自然的生态被破坏,曾经沙不掩泉的奇观再也不能重现。

  这时也不得不感叹,如果不懂得珍惜保护,人们还可以看到的造化之妙将所剩无几,而自然的惩罚却会有增无减。

  前一天到达敦煌时,大概傍晚6时,盛名的沙州夜市还没开放。

  昔时东来西去的商旅们,在敦煌短暂停留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热闹罢。作为东西交汇点的敦煌,一定见过最华贵的丝绸与最精致的瓷器,也见过最温润的美玉和最剔透的宝石。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而没有你见不到的。若说文化的交流令人神迷,那么物产的交换则令人目眩。

  这就是丝绸之路的魅力,它在敦煌一触即发。

  如今的沙州夜市已经纯粹只是敦煌旅游纪念品的聚集地了。

  在夜市上千篇一律的胡杨木雕刻和莫高窟彩绘图中,我想寻觅一个人——东汉人张芝。但是很可惜,我最后也没能看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

  书法史上有双圣,一为草圣,一为书圣。书圣王羲之为人熟知,但连他也曾自叹不如的草圣张芝还是被很多人遗忘了。

  王羲之清洗笔砚致池成墨的传说至今令人津津乐道,但他只不过是一个效仿者。临池学书、池水尽墨的第一人,是敦煌人张芝。

  以衣帛练字的张芝打破了竹简载体对于书法的限制,也展开了字体变革的新天地。充满了韵律感的今草行云流水、神形合一,后世的张旭与怀素无不受益于此。

  那时的张芝名满天下,人们为求他的一幅真迹不惜千金,慕名而来敦煌求学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他是中国书法史上的第一位巨匠。

  张芝之后,敦煌还有索靖。张芝当时还是东汉,到索靖已易作了西晋。索靖不仅深得舅爷张芝的书法真传,更兼具兵家的果敢与远见。他曾经领兵痛击反叛的西戎,也曾指着洛阳宫门的铜驼感慨荆棘将生。

  索靖的预言没有错,最终八王之乱葬送了西晋的天下。而他,也壮烈战死在了平叛的疆场之上。

  一方水土一方人。敦煌的气质,本来便文武兼修。

  在敦煌第一次尝到杏皮水的时候很是惊艳。

  时值六月下旬,距离七月还有近十天的时间,但是敦煌的大街小巷已经有人在吆喝着售卖李广杏了。价格从十五元一斤到一元钱一斤不等,你问每个摊主,他都一定说自己的杏是李广杏。

  我们包车的司机师傅说,你们要是晚来半个月就能吃上最好的李广杏了。这会儿出来的李广杏,要么是没完全成熟的,要么就是假冒的。李广杏的名气太大了,如果你不识辩认,买到假杏的机率就会很高。

  杏皮水是敦煌特产,不过在甘肃其他城市也能够买得到。后来的旅途上,每到一个城市我都买过一杯杏皮水,各是各的味道——却都不再是我喜欢的味道。

  因为熬制杏皮水所使用的李广杏,只有敦煌才有。

  李广杏被称为敦煌水果之王,但李广是否来过敦煌还有待确证。不可否认的是,敦煌的人们对飞将军感情深厚。后来敦煌成为了一个独立政权的都城,这个政权的创始人李暠就自称是李广的十六世孙。

  这是敦煌在历史上大放异彩的第一次。西凉建立后,西域的于阗、鄯善等国相继遣使来朝。敦煌作为都城,俨然有了雍容开放的气度。

  大概当时谁也不曾想到过,国祚仅仅二十二年的西凉,后来会有那样一个辉煌的延续。

  西凉亡后两百年,李渊定鼎中原,强盛无匹的大唐开国了。

  而李广,被敦煌人命名于一种只有这里才有的果品上,被永远记忆和供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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