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月光
月光美人来自云南,满披白毫的茶中美人:这美人不倾国也不倾城、不艳冠群芳、不争不抢,就这么一身素雅,仿佛天外来客,不沾任何烟火。
美人如月光
◎ 刘 青
第一次看到月光美人的干茶的时候,朋友说,要想象成古龙先生笔下的西门吹雪,他用带着栀子花香的水洗脸,喜欢着一身雪白,从内到外。这么一看也就看出了趣味:他面如皎月,静静修罗般,仿佛世俗的蝇营狗苟和他没丝毫关系,他的名字带一个雪字,映照着他的内心世界一片白雪皑皑、冰封千里。
那时候的月光美人在茶荷里静静地躺着,满身银毫,从上到下白得彻底,清幽里带着几分距离,距离里又有几分孤寂。再仔细看却又不是,它的白实际带着几分暖意,弯弯的身躯带着几分柔美,它的白毫又不似福鼎白茶一样张扬、夸张,而是收敛伏贴着有它自己的矜持,它应该是位女子,它是她。
投茶入水,任你是用冷水冲泡或是沸水快浇,它的初味都只是丝丝若有若无的冷香,你就会知道,它不是耳畔软语的莺莺燕燕,倒是有点若金庸笔下小龙女般地带着几分离群寡居和不食人间烟火。
反正都是在书里才能浮出的意境,俗世里找不着。
仔细一想,也许它只是不想在一开始就露出本真给你看,它用冷淡在你我间划出一道界限:你想清楚再往前走,你若是轻佻试探,请就此止步。
第二泡,白毫渐渐隐于水封之下,茶叶便慢慢露出底色。你若有能力让它沉沦,它冰冷背后的柔软才会为你慢慢展现:月光美人是柔软的,这柔软可以化掉一切坚硬和冰冷,就像西门吹雪的妻子孙秀青。
月光美人已经历了第一泡的小心试探,第二泡的初步考验,直到第三泡,它放下防备,开始展现自己全部的柔软甘甜。它把身体里所有的内含物都妥善安放在余下的茶汤里,一如女子安放自己的余生:你自此别人怎么说也好,外人怎么说也罢,它都不会在乎。以赤子之心待你,是它自己的选择,它从不会后悔。
到第四、第五泡,你自始至终品尝到的,都是它纯粹的柔软,快速的回甘,悠然的花果甜香,即使你是一个泡茶新手,水温时高时低,注水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是温柔以待,它也能稳稳地表现如此。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毁灭或成就它,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绽放,不论怎样它都不变初衷地做好自己。
若你仔细品味,那貌似不经意飘出的花果香里带着一丝柑橘的明媚,这明媚是和煦的,像它的出生地云南。月光美人出生于云南,古来仙女姐姐和极品女子都爱住在高处,而云南属于云贵高原,难怪月光美人总是隐约带着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气息。若是拿云南当地的女子做比喻,它应该会像跳《月光下的凤尾竹》的杨丽萍吧,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水土一方茶,同一方水土养育出来的,应该会有灵魂的共同之处。
人说月光美人干茶芽头壮实,它是来自云南的大山密林里,这大山密林里早晨云雾缭绕,白天晴空万里,晚上星河灿烂。这里的天地之气远离城市,远离雾霾,它在这里才真的是吸收天地精华。
若问起月光美人源自什么时候,当地的人只会告诉你,“我爷爷小时候就有做……”这里的人们,基本都是可爱的少数民族,或布朗、或彝族、或哈尼、或傈僳。行走在云南,有时候他们会幽默地说:“哦,来到云南,你(汉族)现在是少数的民族。”他们有些裹着头巾、有些穿着筒裙、有些带着特有的银饰、有些说着自己民族的话……
曾经试着去查阅过月光美人的起源,在云南它属于月光白一类。普通的月光白的原料是一芽一叶到两叶的,而月光美人只选用单芽。制作工艺极其简单,鲜叶采摘回来直接晾晒干燥就可以。单从工艺上讲,它的历史应该比绿茶、普洱茶还早,毕竟人类对茶叶的利用是一个从简单到复杂的过程。最早的人们是直接摘茶树的鲜叶使用的,最简单原始的贮藏应该就是晒干收纳,一如西藏地区的人们把生牦牛肉晒干储存,东北人喜欢晒萝卜干、豆角干、茄子干一样。只不过之前的很多年里,当地人把月光美人当成普洱茶卖了罢。
说到月光美人的崛起和归类,不得不感谢福鼎白茶,福鼎白茶一夜之间火遍大江南北,让大家认识并认可了白茶。这一类制作工艺极其简单的茶,以其“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的功效为突破口迅速席卷全国。这时候才有人认认真真地关注白茶,才有人忽然发现:月光美人和月光白从工艺上讲也属于白茶类。于是它开始有了自己的身份。
外人传言,月光美人是月光下很多美丽的女子采摘的,所以叫月光美人。许多稍懂点茶路的人这么听说的时候,都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走遍中国的茶区,没有哪个茶区是夜里采茶的,何况云南林深路险,夜行动物众多。若真去较真又无从考证,有人说是因为它满披茸毛的状态很像月光洒在物体上的样子,也有人说是因为它在月光下晾晒而成的。
无论哪种,给它命名的人一定是浪漫的,也一定是懂它的。而至于树种,有些人说是景谷大白,虽说是主流,但是行走在云南的时候也有见很多地区的人在用其他品种做月光美人的。无论如何,月光美人都是来自云南的,满披白毫的茶中美人:这美人不倾国也不倾城、不艳冠群芳、不争不抢,就这么一身素雅,仿佛天外来客,不沾任何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