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明寺前的遐思

　　◎ 纪江明

　　寺为惠明寺，村为惠明寺村，茶为惠明茶，一切都源于一个叫惠明的禅师。

　　唐龙朔元年（661）深秋的一天，76岁高龄的惠明禅师从江西大庾岭一路辗转，在秋风送爽中，策杖登上了处州的南泉山。沿着崎岖陡峭的山路，惠明禅师歇歇停停，走了将近半天，转过一道山弯后，眼前豁然开朗。惠明禅师心中掠过一阵欣喜，他寻找了近一年的清修之地到了。

　　惠明禅师俗姓陈，江西鄱阳人，其父为南北朝时陈朝浔阳王陈叔俨。惠明3岁时，南陈灭忙。12岁，惠明于江苏永昌寺出家。20岁，入伍从隋军。32岁，隋亡，重入永昌寺。62岁，到黄梅东山寺师从禅宗五祖弘忍。惠明75岁时，在大庾岭拜禅宗六祖惠能为师，旋即向北云游，寻觅修禅之地。

　　日出日落，惠明在南泉山呆了3年，“结庐修禅”，日子过得非常清贫。饿了以山中水果野菜充饥，渴了采制山中野茶烹煮而饮。不过，虽然生活清贫，却不孤单。草庐后山坡有几株野生茶树，惠明将其枝杈砍削，松土施了草木灰，使茶树重新抽枝发芽，采摘后烘制成饼。偶有上山砍柴、采药的人过来，到草庐来讨水喝。刚开始，山民们喝不惯，苦得龇牙咧嘴的，慢慢的就习惯了，苦涩化成了甘醇。惠明将茶饼赠与这些衣衫褴褛却像石头一样淳朴的山民，还将裁剪、施肥、采摘、烘制等驯化野茶树和制茶的方法传授给他们。唐麟德元年（664），惠明离开南泉山，到袁州蒙山创建了圣济寺，成为禅宗圣济派的开山祖师。

　　惠明离开了，把驯化的茶树和种茶制茶的技艺留了下来。唐咸通二年（861），乡人建寺于南泉山。所谓穷不过三代，参与筹资建寺的乡绅中，很多是当年喝过惠明茶水的山民后人，因感念200年前的惠明禅师，取寺名为惠明。建寺后，僧侣们进一步拓垦后山山坡，广植茶树，烹茶接待香客和自己饮用。

　　清顺治七年（1650），雷姓畲民迁至惠明寺旁开基立业，取村名惠明寺村。至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以惠明寺村为中心，出现了五个畲族自然村落。清代，惠明寺屡次修缮，香火一直不断。僧侣们除在寺院以茶待客外，还在山脚道路旁“烧茶以济行人”。而寺周的畲民们，因经常到寺院帮工，学会了种茶、制茶，将茶树引种到自家的菜园里，炒制后自饮和待客。

　　1915年，为庆祝巴拿马运河开通，美国政府决定在旧金山举办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采自惠明寺村畲民茶园的茶叶，以“惠明”为品名参会，一举获得金牌奖。一时间，景宁惠明茶名声鹊起，采自寺院、菜园的茶叶，“全邑输出额岁约达四五万斤”。

　　公元2020年11月3日，因参加中国作协组织的“中国一日·美好小康”文学主题实践活动，我来到了位于浙江景宁畲族自治县南泉山上的惠明寺。惠明寺居半山腰坪地，前可俯视高楼如林、鹤溪似练的县城，寺后及左右山坡，茶树一垄垄盘山而上，即使是初冬也绿意盎然。

　　寺后的茶园里，有一株“白茶祖”，传说是当年惠明禅师驯化而成的。我在其边上流连驻足，浮想联翩。当年一人一茶一山峰，如今6万人7万亩茶遍布畲乡，年产值近5亿，“惠明茶”成了“惠民茶”。这是历史创造的神奇，也是岁月赋予的惊喜。

　　▲“惠明茶”茶曾获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金奖

　　▲白茶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