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行天下·名家谈

　　251

　　时光穿越老爷车

　　◎ 李烈钧

　　古巴的名片：哈瓦那老城。老城房屋老，普拉多大道到国会大厦，殖民地时代建筑，古朴沧桑；广场也老，听名字就知道：老广场、革命广场、教堂广场、圣弗朗西斯科广场。

　　革命广场，四周机构显赫：国防部、内务部、通信部、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等。何塞·马蒂纪念塔142米高，全市最高建筑。内务部外墙，切·格瓦拉头像巨大，印着他的名言：永远走向胜利。

　　我们这一辈，眼前场景了然，情怀难以消褪。年轻的导游不怀旧，思路迥然：各位看过香港电影《速8》吗？主人公驾驶老爷车玩漂移，在哈瓦那拍的，影片有这个广场镜头，各种复古老爷车，今天都能看到……

　　呵呵，古巴风情出新，除了加勒比海，还有复古老爷车。爷爷辈老汽车，谐称老爷车，行驶在街头小巷，形成古巴独特味道。国会大厦“小白宫”，形似美国白宫；门前大街，古巴旅游，经典画面：老爷车川流不息。

　　候客的出租车，全部是外观帅气老爷车。国会大厦对面，远远望去，彩色豪车列队迎宾。多数敞篷，五彩缤纷，漆色铮亮。如同稳健老绅士，历练深沉，光华未褪，时光定格，见证往昔。正在啧啧赞叹，古稀耄耋，健旺就好啊。导游悄悄说，载货的老爷车，没有这般风光。

　　选一辆淡绿色雪佛兰敞篷车兜风，比比划划谈妥价钱。拉开车门，车身宽敞，后座犹如陷进旧沙发，车子呼隆隆冲向街道。跑起来没问题，但噪音大，没有减震，车尾冒黑烟，放音乐断断续续。还需牵挂，门把手脱落，下车开门是不是利索。

　　海滨大道撒欢儿，司机使劲踩油门，速度也上不去。殖民风格与新古典建筑旧屋残垣一路掠过。阳光灿烂，海风扑面，加勒比海波光粼粼。兜风敞篷车不少，异彩纷呈。尤其金发美女伴墨镜花衣帅哥，靓丽美艳，长发飘飘，帅呆了，酷毙了，绝对拉风惊艳。

　　岛国成为“老爷车复古流动博物馆”。这般奇异，缘于美国长期经济制裁。德国1886年制造世界第一辆汽车，十年后，古巴就有汽车上街。1917年，拥有4000多辆名牌汽车。1959年古巴革命前，汽车主要从美国进口。上世纪60年代开始制裁，包括禁止汽车向古巴出口。

　　日子继续过。修修补补，老车还得用。眼下，古巴还有老爷车七万辆，福特、雪佛兰、道奇等美国老牌，日本三菱、前苏联拉达、捷克斯柯达和阿根廷标致等。保留原装发动机、车厢和配件，也有改装或自行组装，力求“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家庭老爷车，父传子，子传孙，外观第一，每一代给车身喷自己喜欢的颜色。多数作出租车。也有深谋远虑：国际古董车市场，时间积淀卓越，文物价值不菲；于是珍藏，期待国外收藏大佬出高价。

　　日常货运，民间杂活，那些车就任劳任怨，毫无光鲜可言。轮胎一补再补，车身杂色斑驳，仪表盘基本无效，排气管突突黑烟，大灯玻璃罩碎了用半截塑料瓶凑合……老车不倒只管开，一切将就。

　　雪佛兰驶回革命广场。一辆辆靓丽的老爷车，在切·格瓦纳巨大肖像前驶过。老革命家格瓦纳目光炯炯，深沉凝视远方。他为之欣慰的，是明净的天，自在的云，蓬勃的草坪，挺拔的棕榈，神圣的国旗……

　　几十年来，古巴对付经济封锁艰苦奋斗。古巴司机人人都会修车。原装零部件市面无货，就地取材替代，练就一手绝活。街道上洗车修车的人，摆弄汽车零件如同玩具。让我们这些只会开车不懂修车的“开关师傅”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

　　1492年哥伦布发现古巴岛之前，岛上人口30万，属南美洲印第安部落。古巴成为西班牙殖民地，除了奴役迫害，来自欧洲的瘟疫、天花与麻疹，原住民几乎消亡殆尽。欧洲殖民者与伐木、种甘蔗的非洲奴隶，成为这片土地新移民。他们的后代，构成今日古巴种族。上世纪上半叶，美国主宰古巴经济命脉。

　　古巴革命独立，属于发展中国家。历史孕育自立和自强：汽车车龄爷爷级，毫不影响古巴人乐观、自由、开朗、包容、浪漫、热情的性格。他们堂皇坦然自信驾驶老爷车，与老市区破旧房屋默契协调。斯时斯境斯人，宛如时光穿越，溯回大半个世纪。

　　2020年2月，笔者领略了古巴老爷车。老爷车坏一台少一台，还能开10年？20年？世事难料。美国在2014年12月，已正式解除长达半世纪的经济制裁，意味着古巴历史进入新时期。也许，经济开放变革，对古巴人民不再遥远。老爷车古典浪漫风情，早晚成为历史遗迹观瞻。

　　近年，国际舞台古巴文化影响力逐渐上升。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展出古巴主题展览；大名鼎鼎香奈儿，到古巴举行时装秀。随着古巴逐步开放，加勒比最大群岛的魅力和底蕴不断显现，吸引了世界关注的目光。

　　美国作家海明威曾经这样描述古巴：“我热爱这个国家，感觉像在家里一样。一个使人感觉像家一样的地方，除了出生的故乡，就是命运归宿的地方。”海明威如此深情，余韵绕梁。

　　海滨清晨，宁静怡然。露台凭栏：卡巴那要塞，默默守护哈瓦那港；长堤展开身躯，海湾拥入胸怀；哈瓦那曙光熹微，迎接拉丁美洲烂漫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