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卷≠内耗

　　文旅产业“内卷化”的利与弊

　　◎ 记者 王珏

　　最近网络上又出现一个热词叫做“内卷化”。最早提到这个词的，是一个叫黄宗智的学者。其实把这个词语引到国内，并非这几年的事情。1985年，黄宗智出了一本书叫《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其中提到中国的小农经济，劳动力过多，土地又有限，形成了一个“过密化增长”。

　　他发现，单个劳动力的产出已经出现了边际生产率递减的情况。这就说明投入到有限土地中的人越多，平均每个人就越穷，可以说已经是内耗了 ，他把这个现象叫做内卷。

　　为什么这个词在这几年会变成网络热词呢？当今社会，竞争日益激烈、机会却不断递减。例如在教育领域，应试教育“军备竞赛”愈演愈烈；在治理领域，管辖范围不断扩大而治理资源有限，从而出现“官僚主义”现象。现实困境，或许是让“内卷化”成为引起大众共鸣的关键词原因。

　　对于疫情之后的文旅产业，由于出入境旅游的暂时关闭，让国内游的竞争愈演愈烈,让文旅产业也出现了“内卷化”趋势。如何深挖文旅市场，如何在定量里寻找变量，成了发展中不可回避的问题。

　　什么是内卷化，是否真如黄宗智说的，是边际生产率递减，单位个体收益减少呢？

　　作为网络热词“内卷化”，大家对它的理解大多是来自于黄宗智的说法。这或许是人们处于社会竞争中，无奈的共鸣。

　　但是，2004年，北京大学社会学系的刘世定和邱泽奇曾专门考证了“内卷化”这个概念的流变。

　　“内卷”作为一种现象，最早是美国人类学家亚历山大·戈登威泽从艺术角度提出来的。

　　其实艺术上的那句话我们并不陌生，在我们东方服饰中就有很多体现，简单、繁复、精细的图案，它们没有太多的意思，却反复的重复堆砌，从而达到令人惊叹的程度。哥特式的建筑艺术，也是如此。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内卷化”是匠人精神的发展。

　　如果这样理解，那么“内卷化”是指向内演化。

　　面对后疫情时代，一方面是市场容量的固定和旅游需求的递增，另一方面是旅游资源的固定和文旅服务人员的集中化。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在定量中变量的“内卷化”。

　　如何看待文旅产业内卷化的利弊呢？

　　文旅产业的“内卷化”同时具备了黄宗智所说的“内卷化”和在艺术领域的“内卷化”定义。

　　由于出入境旅游的暂停，让原本很多从事出入境旅游的文旅产业从业人员转向国内旅游。这就造成了“僧多粥少”的局面。投到有限的需求中，服务人员越多，平均到每一个人的利润就越少。就如很多旅行社，开始堆砌自己的市场壁垒，以期在竞争中取得一定的优势。这势必会导致，边际生产率越来越低。

　　而从艺术领域的“内卷化”来看，在文旅产业的定量与变量的博弈中，产业向内的精细化发展，正在引导着文旅产业大变革。

　　用发生在农业的“内卷化”现象去解释或许更好理解文旅产业此时的处境。

　　在农业发展中，城市快速发展导致对高档蔬果、肉禽鱼的市场需求的大规模扩张，越来越多的小农户转入了相应的经营。“劳动与资本双密集化”的“新农业”的大规模兴起。

　　如今，“新农业”已经占到农业总产值的2/3,总耕地面积的1/3，推进了新型的“隐性农业革命”——之所以说是“隐性”，是因为它来自农产品结构的转型，而不是传统的某几种农产品的亩产量的提高，因此较难洞察。这种新农业大规模提高了小农户的收入。

　　农业“内卷化”具象的案例。从“内卷化”这个词语的社会化开始，就在农业这个领域得到了充分的解释和展现。

　　一本名为《农业的内卷化：印度尼西亚生态变迁的过程》的书，更是最早把内卷这个概念引入社会生活的领域。这本出版于1983年，由美国文化人类学家克利福德·格尔茨撰写的书籍，直接借鉴了戈登威泽的概念，他总结内卷就是：“某文化达到某最终形态后，无法自我稳定，也无法转变为新的形态，只能使自己在内部更加复杂化。”

　　他发现了印尼农业的内卷化。

　　印尼有个爪哇岛，土地条件很好，适合种植水稻，但是人口众多，又没有资本进来，只能让越来越多的人耕种这有限的土地。请注意人多地少并不意味着内卷，内卷有个关键特征。

　　随着爪哇岛上劳动力的增加，人们对土地的耕种变得更加细致了。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两种不同定义的“内卷化”是从不同角度对“内卷化”的探索。

　　黄宗智对于“内卷化”的定义，是从客观的变量与定量的关系变化中去探讨，而真正从艺术领域引发而来的“内卷化”，恰恰是对“内卷化”现象的解决方案，是“去内卷化”的过程。

　　结合农业发展的现象，我们可以发现文旅产业的“内卷化”，也正是由“内卷化”现象引发的“去内卷化”过程。光认识“内卷化”，而不“去内卷化”，那是内耗。只有认识了“内卷化”，并“去内卷化”，才能实现“内卷化”的升级，进而实现产业转型。

　　所以，由疫情引发的国内旅游市场以及文旅产业的“内卷化”现状，给文旅产业带来的是挑战与机遇。

　　市场竞争的激烈以及旅游服务人员的集中化，推动着文旅产业的转型升级。是由着边际生产率的降低，还是向内演化，往精细化产业发展，这并不是艰难的选择。问题的困难在于，如何跳出“内卷化”的固定思维，化“内耗”为“内卷”。用新的观念去解读“内卷化”，并清晰的看到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