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纸是我国国家级的非遗。这种民间的镂空艺术，被人们做成窗花、门笺、墙花、灯花，就是早时对美最朴素的追求。“过去民俗活动中的剪纸，有一定的使用局限性，只有结合现代生活进行创作，才能唤醒实用性，让非遗活起来。”从各类艺术、设计中汲取养分，崔小清开发了10多种含有剪纸纹样的衍生系列产品，拓宽了剪纸坊的发展空间。

　　纸短情长，他用剪纸寻找看世界的路

　　◎ 刘　青

　　崔小清幼年生活在山西农村，过年时装饰家里的花式木窗，有着浓厚的气氛。大人们都会剪纸，最初就借来临摹，慢慢开始了自己的创作。这种独特的经验，让他在美院毕业创作时，选择了非遗艺术书籍装帧。在3年的村官生活里，他组织村民们开办了剪纸工作室，像回到了剪纸最初的土壤中。那些民俗、劳作的场景就是题材，“他们的生活很艰苦，但剪出来的作品却很乐观积极，是用一种我所没有的视角在观察生活。”

　　也许这就是剪纸最初诞生时的情境：一把剪刀、一张纸，融入最民间的智慧，去表达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著名艺术家吕胜中作为崔小清的导师，深深知道这种最传统生活中来的创作的宝贵，鼓励他把汲取的营养和“当下”结合。

　　2019年，爱彼迎携手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了一场“非遗别院”艺术展。展区布置为一个老北京四合院，建筑师梁琛创作了广式传统宫灯式的房间，透明材质，若隐若现。艺术家辛云鹏用面塑制造了一个《家》。Noise Temple演绎了科技版的火龙灯舞，观众的互动会令盘旋、呜叫的火龙打出铁水花。崔小清则用自己的剪纸，创作了《宀（mian）下》。宀，宝盖头，本意就是房子。他用象形的题目，点明了剪纸和“形”密切的关联。以剪纸将家、书房、非遗传承、皮纸考察等多个故事元素编织在一起，带大家走进形的世界。悬挂的书籍“倾流”下的纸绳，诉说着传统绵延至今的旅程。

　　当代艺术和传统碰撞，它们的错位、和谐，帮我们跳出窠臼，拓展出新的表达与思考。

　　【Q&A】

　　Q：你觉得剪纸的魅力是什么

　　A：剪纸是几乎没门槛的艺术。工具易得、没有年龄限制、创作自由，呈现的效果也非常自由；对现代艺术来说，很多时候我们在追求的就是自由的方法。而且剪纸，实际上是一个破坏的过程，一张纸被破坏出镂空，每剪下去一刀是不可以回头的。你会发现脑海中要作全盘考虑，这时，你的眼睛、脑子、手必须是一体的，像进入了一个状态，是很纯粹的。而且，创作者的生活、性格、他观看的方法、他的价值观都融入在作品里，剪纸和当代艺术在内核上是相通的。

　　Q：《宀下》这个作品里，有哪些有趣的细节

　　A：当时，在展览同期我们还拍摄了一个纪录片，有去都一处学习非遗烧麦的制作，去黔东南考察皮纸。所以整个房间除了家具，都是用皮纸来实现的。

　　悬挂起来的变形“书籍”，它的镂空再现了很多考察时的场景，比如师傅讲解皮纸技艺、我们学擀面皮的画面都在其中。站在远处看，这些细节隐藏在花纹里，它的框架组成了“宇宙”两个字，交代了时空的概念。从书籍里“倾泻”的线条也是由皮纸搓成，它象征着文化通过剪纸、汉字这种非遗的手段流入到空间。整个作品，是传统和当代的一场对话。

　　Q：接近传统的过程中，你有什么感受

　　A：生活里我们看到的剪纸很多是种皮毛。人们觉得它好看，当成一种设计元素，但其实他用其他元素也没区别，就消解了剪纸作为一种文化的独特性。

　　当你真正深入，会发现传统文化是在民间慢慢自发传承的，像一种野蛮生长，它不必为了面对大众做很多取舍，而保护得更丰富、更加原汁原味。

　　它里面有很多“很中国”的东西，藏得比较隐蔽，不像书籍或影像那么直接，需要去慢慢挖掘。但真正追溯时，它能够向过去延伸到很久远。

　　Q：非遗×当代时，创作上有什么不同吗

　　A：传统剪纸，比如剪一个生肖，它的眼睛、鼻子都有本源所承载的含义，可能来自过去吉祥的寓意。时间久了，你下剪时就会自然地流露。但当代创作，你的主题、画面都是现代场景，所以是一个摒弃图案经验、忘记那些语言的过程。

　　Q：这种跨界会带来什么益处

　　A：当一件东西陈列进艺术馆，它的环境和氛围会让人认为这个东西是有门槛的，而产生敬畏。仔细欣赏时，这些大尺幅的作品，细节有时是机器都无法实现的，他也会被震撼，原来剪纸也可以这样呈现。这些细微的变化，会让观者更认真对待它。再者，现代的语言与他的生活是有关的，能够建立起沟通，距离感就小了。

　　Q：据说你有一幅关于雾霾的作品，这是将剪纸恢复成了一种表达工具吗

　　A：那个灵感是来自传统的“扫晴婆”，过去农村连着几天下雨时，老人就会剪一个手拿两把扫帚的小人，把天空的云朵扫开。

　　有阵子雾霾很严重，我剪的是城市上空有一个神兽，它有很强大的肺帮大家吸走污染。也有人觉得这个神兽就是雾霾的化身，可以有各自的理解。

　　当你的题材、审美更接近当下，大家在解读艺术品时，会找到自己独特的感受，也会进一步思考它背后的原因。最终，剪纸传承下来的价值不仅是技艺，其实是一种观看世界的方法。如果你有表达的欲望，它也是一种呈现的形式。

　　匠人：崔小清，青年剪纸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