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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0版:名人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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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汪秋水已轮回

  很多记忆,都只能是记忆。

  从上一期开始,名人故居专栏更名为名人记忆,是因为或许很多时候,“人”更能引起我们的共鸣。故居,那些留在记忆或尘埃里的影像,在滚滚红尘中,早已退的斑驳。而那个人,那个故事,在无数茶余饭后的闲谈中,却悄悄生长成了另一幅风景。

  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绝对的美与丑,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理解,一个人便成了无数个众生。

  于历史的长河中去阅读一个人,像是张开一张网,去捕捉生命的鱼。于人的一生中去了解一个人,像是做一条鱼的拓片,细细密密的拓印,又希望在这呆板的印记中找到活着的灵感。

  是的,像极了我此时的感受。

  一汪秋水已轮回

  ◎ 记者 王珏

  如果给西湖边的“名人们”排个网红榜的话,沈秋水无疑是榜上有名的。首先,她做为青楼名妓,自然是颜值、情商均在线。其次,她和才子史量才的风流韵事,不亚于现在绯闻带来的流量。如此网红,也就决定了秋水山庄在北山街上的“地位”。

  前几年写秋水山庄的时候,因为它属于新新饭店的一部分,便也不过是匆匆一撇。物是人非是对人生的最好的诠释,四季轮回,即使沉淀下的,也不过是众人咀嚼后的渣子。

  前段时间,听闻秋水山庄住宿一晚12000元,不禁莞尔,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倒是引得世人追捧。当然,作为“网红”,倒是无可厚非。

  写这段文字的时候,杭城正引来了秋季的第一场降温,一场秋雨下来,窗外的银杏叶子还未等到金黄漫天飞舞,就已经蔫在了树枝上,着实有一些颓败之象。我翻开之前写的秋水山庄,像是静静走进了另一个时空。

  我想她应该是懂事极早的一个女孩,有些倔强也有些好强,她知道自己身处于青楼,只是在这乱世,好歹也算是栖身之所。如何离开这里有不至于流离失所?想来不少姐姐们都谈论过这样的话题。有钱人家的公子、稍有家底的读书人,会来青楼的大多不过是逢场作戏,如何让自己不在这淤泥沉沦,那就只能学莲花盛开了。她深谙男子多是欢喜有才情的女子,即使是在这灯红酒绿之中。雕琢着自己的人生,让它适时且美丽的盛开,对于她而言,那时一场自我救赎。

  我相信她亦有无数个日子望着窗外的落叶,唏嘘着自己的身世,也会在街上看到好人家的女儿充满羡慕,但是她接受了命运的给予。只有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才能出路,只有直面人生,才会得到命运的眷顾。她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去学习“才艺”,即使是在青楼,她也要做最好的那个。

  刚不过成年,她便已有薄名在外。之后,几多辗转,有众多版本。一言镇江军阀陶骏保欲为她赎身,却不料被陈其美所杀;一言,说她被一个贝勒爷买到京城。总之,那是一个青楼女子身上发生故事,多少带着些香艳的色彩。

  她是否会记得初次见到史公子时的情境呢,会有惊鸿一瞥一眼万年吗?怎么会呢,她坐在镜子前细细的描着自己的眉,她并非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她见过太多逢场作戏,她一直在生活的泥沼里苦苦挣扎,她想要的只是一种生活,一种正常女孩该有的生活,不,或许要更加的风光,让曾经看不起她的人从此对她刮目相看。

  史公子,史量才又是何许人呢?看得出来,他有身份,有学识,他懂得欣赏她的才情,但也就是如此了,他有家室,她又能奢望什么?不过是完成一次体面的转型罢了。

  窗外夜深了,我想也许很多人在看窗外,那是一个离我们很近又很远的世界。百年前那个女孩,是的,我想称她为女孩,一定也这样看过窗外,想象着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想象着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她一定流过很多泪,质问过命运的不公,憎恨过兵荒马乱的世道,但是她只能和这个世界和解,为自己的人生选择看似体面的道路。就像史公子把她的名字从“沈慧芝”改成“沈秋水”一般,重生了吗?也许吧。

  自古青楼爱才子,至于青楼与才子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人们可以有很多的想象,为爱走天涯也好,财去人安乐也罢,总之,带着不羁于命运的潇洒,带着不服于命运的抗争,带着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的精神。这样的风花雪月在乱世里总是为人所津津乐道,好像这般才能在生活挣扎中获得片刻的喘息。于是,便有了沈秋水携财支持史量才购买《申报》的说法,也有了史量才为沈秋水赎身的传闻。总之,乱世、才子、佳人,戏台上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当他牵着她的手时,想来应该是幸福的,像极了热恋中的人们,如此乱世,又有几个人在意锦绣之后的真心。她对往后的生活有过期待,但也是清醒着的,她有时候咀嚼着他给起的名字“秋水”,心里就像吹过秋天的风,“秋水”不过是零零落落的。

  史量才的二太太,才情卓绝,互为知音,两情相悦,这是他与她能给这段关系最好的华服了。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哪家男人不是养着几房太太,而他对她终究是不同的,他顾怜她没有孩子,在西湖边的新新饭店旁购置房产,建了秋水山庄,成全了她的体面,也成全了她一世安稳。

  她的这一生啊,因为他,才在乱世中得以周全,因为他,才在现世中觅的花开。终是他走了,她又能去到何处?

  罢了,“晴光旷渺绝尘埃,丽日封窗晓梦回。禽语泉声通性命,湖光岚翠绕楼台。山中风月无今古,室外风烟空往来。案上横琴温旧课,卷帘人对牡丹开。”那是他写给她的,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首诗。

  戏,终是要落幕的。她随着夜幕离去。

  我看着之前的文章里写着:

  1934年,11月13日,史量才突遭暗刺,举国哗然。次日,京沪各大报以《民主斗士遭暗算,其妻沈秋水,子史咏赓侥幸脱魔掌》为题,报道了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史量才遇害后,侥幸逃脱的沈秋水深感世事无常,万念俱灰的她在龙井路吉庆山麓一处为史量才选择了墓地,据说史量才下葬时,每个到他墓前叩头的小孩,都得到了沈秋水赏的一个银元。之后,沈秋水便把秋水山庄捐赠给了慈善机构。不久,秋水山庄门前挂起了“尚贤妇孺医院”的牌子。解放后,秋水山庄收归国有,成了新新饭店的分部。

  ▲秋水山庄旧时老照片

  ▲年幼时期沈秋水

  ▲郁郁寡欢的沈秋水(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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