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山色与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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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子疾驰而过,风景飞速向后奔跑,山边的一轮落日迸发、消融、坠落。白天与黑夜便完成了交接。
在行色匆匆的人们中,很少有人抬头看一看这瑰丽的景色,日子就在这匆匆一过中,滚滚向前。
有一些人如尘埃般消散,有一些人逐渐成为历史的基石,支撑着民族精神。
在杭州西湖边,有西湖三杰,分别是岳飞、于谦、张苍水,给这柔美的江南水色,融入了铮铮硬骨,给这安逸休闲的城市,注入了英雄的血脉。
相较于岳飞、于谦的知名度,了解张苍水的人似乎并不多,而他在临刑前面对吴山留下的一句“好山色”,却是将他镌刻在这片土地上,让他的生命成就了另一片“山色”。
人生的山色与苍穹
◎ 记者 王珏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当我们回头望去,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只能成为我们奋勇向前的动力。
如果历史和平安稳,那么张苍水也许会有另外一种人生。他出生于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对他来说最好的人生不过是勤读书、走仕途、求功名。
但是他出生的时候,明王朝苟延残喘着最后一口气。
战争,乱世,让张苍水明白,想要保家卫国就需要勤习武功,精通兵法。
所以,当朝廷“以兵事急”,要“兼试射”的时候,他脱颖而出。只是还没有等到张苍水一展抱负,崇祯皇帝吊死,明王朝灭亡。
之后,战事一倾而下。
吴三桂勾结清兵,李自成战败,多尔衮率清军入关清朝定都北京,开启了清朝的统治。
当历史的车轮碾压而来,人不过是小小蝼蚁。只是张苍水并未就此作罢,人对于家国的理解并不只是由历史来评判的,它还有着深深的情感和留恋。24岁的他,把家国烙印在自己的生命里,从此开始投身于轰轰烈烈的抗清运动。
他所身负的是对于家国的忠诚,是对于先辈的承诺,是对自己的成全。人不是随风而落的种子,他对土地有着诚挚的爱,他于土壤之中感受生命的绽放,与土壤之中汲取着生命的力量。所以,守护成为一种精神的脊梁。
民族大义是我们民族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那是我们血脉中腾腾燃烧着的火焰。
张苍水曾因船遇到了飓风被清军抓获,被囚禁了7天7夜,但他凭着自己的坚忍,看准时机,逃了出来。一路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回到舟山。
在这之后,他依旧集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与清军作斗争。只是犹如蚍蜉撼树,一个王朝的灭亡总是伴随着诸多原因,以个人之力又如何在腐朽的根基上重新建立起新的希望。
1661年,清政府为了消灭沿海的抗清力量,便下达了残酷的“迁海令”,强行迁徙沿海百姓入内地,而不愿意离开故土的沿海百姓,被残忍的杀戮。
同时,随着吴三桂杀死永历帝朱由榔,郑成功病死台湾,鲁王朱以海又病死在金门,抗金力量势单力薄。张苍水,孤掌难鸣。
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他含泪遣散了部队,到舟山隐居,却因叛徒告密,被清军一举擒获。
1964年8月,张苍水被解押到杭州关押,面对威逼利诱不为所动。
行刑之日,数千父老乡亲与之告别。想来,那一刻的他,应是感到安慰的。家国,之于他而言,是那片土地,也是那些父老乡亲。他所守护的,是一种情感与精神。
就义时,他抬头望见吴山,不禁含笑脱口:好山色。后又说:竟落得如此腥膻。他拒绝跪而受戮,而是选择坐而受刃。
历史上记载,这一天天降大雨。
且不说历史进程的必然性,民族大义本身是一种融汇在民族血脉中的精神传承。正是这些精神传承构建起了我们民族的崛起。
在这些民族大义中,我们可以在生与死之间看到生命的价值。一句“好山色”,淡淡说出了生命与天地的关系。
也许有人会唏嘘他一生,为了一个没落的朝代,为了一段无法复兴的历史。但是,人处于历史的洪流之中,如何才能无愧于自己的生命?忠诚,是对生命初心的回答,亦是对于天地苍穹的回答。
如果将人与时代剥离开来,忠诚意味着什么?或许应该是内心的信仰。我们有幸生于和平年代,在回首望去之时,是在这一片好山色与苍穹之中,民族崛起的忠诚。
张苍水、岳飞、于谦,他们身处于不同的时代,面对不同的人生风雨,但是都留下了自己生命的绝响,一样的山色与苍穹,一样的傲骨与信仰。当我们从西湖边走过,我们是否会叩问自己的内心,是否忠于自己的信仰,是否忠于脚下的这片土地?如此在风雨来临之时,我们才可以昂起头,走得坚定且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