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物象形

　　中国画美育专栏（十七）

　　张国樟（浙江省文化馆副馆长）

　　谢赫六法中的“应物象形”指的就是艺术家创造的绘画造型，其原意是艺术家观察自然物象后，准确生动地描绘出审美的艺术形象。在中国画悠久的历史长河中，诞生了诸多造型大师和艺术形象，令人难忘。如五代十国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的人物形象；北宋画家李公麟《五马图》的审美效果等。

　　随着中国画的发展和审美的变化，应物象形的含义也不断延展和扩大，对于造型选取的要求，也在不断地追求简练和出乎意外。几千年来千篇一律的造型，自然会有审美疲劳和麻木，但那些具有独特造型能力的画家令人记忆深刻：如八大山人的造型不与人同，他的画作笔墨简练，构图不拘一格，造型大胆夸张，艺术形象鲜明生动，具有很强的思想性。尤其是他画的鱼、鸟、猫等动物的眼睛，都是形式独特，令人难忘。他画鸟，不是鲜花春光中喜悦欢叫的鸟，而是一些枯柳上的孤鸟，枯木中的独鸟，鸟儿们大都半闭着眼睛，有时会画成方形，眼珠子点得又大又黑，常常顶在眼框的正上方，显示出一种白眼向人的冷漠神态。他的鱼也是姿态丰富，翻了个大白眼。陈洪绶所创作的人物造型奇特高古，花鸟画意趣横生、耐人寻味，能够达到这样的艺术效果，同他画面中独特的夸张的造型是分不开的。他的物象造型既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脱开客观事物的本身，而赋予画面物象另一种生命面貌，在形与意、物和心之间找到沟通的方式。故而在历史的长河中历久弥新，被奉为经典的艺术造型。

　　虚谷的画富有趣味，善于巧妙的夸张、变形是他的一大创造。他基于在对本质的把握上加以大胆的主观夸张，以达到更传神的高超艺术境界，他对造型能大胆取舍，线条凝重简练，直方组合，做到神似而非形似，充溢着强烈的个性。特别是表现的角度非常独特，如画猫不是通常的姿势，或朝天看，或半躲在石头后，不比寻常。任伯年在造型选取上亦非常生动，他经常深入乡村生活，善于观察和写生，在造型上既生动又不与雷同。有趣的是，他曾为了观察猫，一度夜里爬上屋顶跟踪，不小心掉进人家的院子，被当贼给抓了起来。中国花鸟画的造型是意象造型，它不是真实地描摹自然界的花鸟鱼虫，而是根据观后自哺感觉，将对象夸张变形，使其变为艺术形象。潘天寿先生的造型也是不落旧套，特别是他的大石头，一块巨石上画一只猫或青蛙，历史上就其一人。而潘天寿的艺术并非以赏心悦目为能事，他直探博大与崇高的精神世界，一次画展，他画的大象屁股直面观众，令人记忆深刻。

　　中国对于造型艺术早已成就非凡。秦兵马俑的造型，尽显东方神韵，举世无双。世上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但是很多画家的画却像在克隆——在艺术的审美上，这是没有生命力的。造型如何能与众不同，首要是要求画家多深入自然和村落，善于敏锐地观察，获取来源。其次是理念上要随时有多角度差异性的思考，最后是主观上与历史和同时代的画家避免雷同。造型要不取常态，我们的审美才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