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录自然

　　也生产自然的印迹

　　◎ 刘 青　 朱 彤

　　“金斑喙凤尾蝶被认为是真正的‘中国国蝶’，飞翔于南方悠远的群山中。羽化之后闪烁着精妙的绿色翅膀，清晨在常绿阔叶林的山顶和树梢吸收阳光的能量。擅长极速飞行，捍卫自己的领地。有事追逐风，甚至追逐闯入领地内高飞的雨燕。”这是达帕罗店里关于金斑喙凤尾蝶胸针的介绍文案，藉由一枚胸针，能让认识一个神奇的物种，仿佛还能走进那苍翠的山林间。在达帕罗如小型博物馆一般的家里，这样的故事数不甚数……

　　达帕罗拥有一个和自己同名的胸针品牌。他出生在云南西部的德宏，那里靠近中缅边境，气候资源得天独厚，是个天然的热带植物园。虽然上了大学就离开了家乡，但童年记忆中的花花草草和各种昆虫动物总能让他感到亲切。大学学的是金融贸易专业，但兴趣使然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做设计、摄影相关的工作，业余时间很多也都花在了画画上面。插画积少成多，量变引起了质变，他开始想着是不是能用这些插画做点什么。一开始只是比较简单地把画印在丝巾等材料上。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研究昆虫的朋友看到他的插画之后特别喜欢，就邀请他帮忙画论文中的萤火虫插图。画完之后就觉得萤火虫的形态很适合做徽章，于是尝试着做了一批。出乎意料的是，萤火虫徽章大卖，很受欢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两三年的时间，达帕罗就创立了自己的品牌，他们设计的每一款产品都有一个和自然相关的故事。尽管生活在高楼林立的北京，但独树一帜的风格让达帕罗设计的产品显得格外清新，而他们源于自然的灵感也总能给人启迪。

　　博物的领域里分门别类太多，有些人甚至是某一专类的爱好者，比如闪蝶就是很典型的一类代表——有些人就会专门收集闪蝶。因为闪蝶有很多品种，每个种底下又有亚种，不同亚种之间的变化差异是很小的。特别喜欢闪蝶的人就会收集得很详细，会把种下面的各种各样亚种全都收集齐。闪蝶并不是中国的物种，它泛着金属光泽的蓝色看上去十分迷人。闪蝶翅膀上的颜色是结构色，是反射光线之后形成的，所以它不会褪色。相比之下，很多蛾子翅膀上的颜色就是色素色，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会越变越浅，甚至最终失色。单单是闪蝶就可以成为一个很可观的收藏，当然，类似这样的单类收藏还可以有很多。

　　“从前，云南的河谷和田野都曾留下过绿孔雀的尾羽。它们优雅绚丽，结群觅食，追逐日暮黄昏，发出长远的啼鸣。群山中的人民亦崇拜它们的图腾，如同传说中创造世界的神鸟。而如今，云南最后的绿孔雀也即将可能踪影逝去。我们如何面对逝去，如何共存，神明或许也不能答疑。”

　　在达帕罗店铺里售卖的各种胸针里，有款国潮复古风格的绿孔雀胸针。普及物种的同时，也在呼吁对它们的保护。在他看来，物种的保护主要是对环境的保护，因为导致物种灭绝的主要原因是栖息地的破坏。例如，正常的标本收集对昆虫种群数量是没有什么太大影响的，因为昆虫本身寿命很短，它的种群数量也特别大。真正破坏它的是对于森林的采伐、开垦，改成农田或者经济林或者是房地产项目，这些才是真正造成它们灭绝的主要原因。但现在这一切都在慢慢好转，比如现在中国保护大熊猫，其实是保护它们整块的栖息地。保护了大熊猫，栖息地里面的其他生物也获益，也同时被保护起来了。打造了一个明星物种，大家对明星物种关注度高了以后，那里其他的物种也会因此享受到“福利”，因为对大熊猫的保护它们同时也得到了保护。

　　达帕罗设计的产品大多是偏写实风格的，尽量保留物种一些独特的细节。例如流星锤蜘蛛的项链，这种蜘蛛不结网，它会弄一根蛛丝，然后底下再弄一根蛛丝挂在脚上，末端就会有个黏液一样的小球。有昆虫经过的时候，它就会甩到虫子身上，把虫子粘住以后吃掉，这是流星锤蜘蛛的捕食习惯。正是基于这种昆虫捕食的特性，他们把它做成了项链。很多其他品牌的设计都会把原型进行简化或是抽象的处理，蝴蝶也好，蜘蛛也罢，最后做成的产品其实很难看出具体是什么品种。这和达帕罗的观念很不同，他说他们就是希望人们觉得产品好看，购买之后可以认识这个物种，更了解自然。他们想成为一个窗口，人们通过这里走近各个物种，并由此而喜欢上自然。

　　每一款产品的设计其实都不容易，首先要尊重科学和事实，所以每次设计之前他都要翻阅大量的资料，查清楚之后才开始动笔画草图，然后再建模、填色、打样等。有时候调整来调整去，一个产品的周期甚至会将近一年。除了产品本身之外，相关的包装和文案也都要与之匹配。但不论是什么样的产品，达帕罗始终坚持的原则就是要从灵感出发，有了灵感他再去做。而不是先给自己限定一个主题再根据这个主题去完成。他灵感的来源可以说包罗万象，日常生活中看到的照片、看到的画、看到的故事都会成为下一个作品的灵感。若问他在所有的产品中，自己最喜欢的是哪个，他笑着说是下一个。

　　【Q&A】

　　Q：遇到过哪些有趣的客人吗？

　　A：很多喜欢我们产品的客人都挺喜欢自然的。有时候他们看了我们介绍的物种之后会去搜索相关的信息。比如之前我们做的一款胸针围绕着一个叫达尔文猜想的故事，它是关于兰花和飞蛾的。达尔文有一次收到一个兰花的标本，是一个新种，它是大彗星风兰。这种兰花有一个长长的花距，当时达尔文就猜想，应该有这么一种昆虫，它有长长的口器才能吸到蜜，才能给这种兰花授粉。但遗憾的是，直到达尔文去世，这个猜测也没有得到证实。后来在现代科技发展之下，人们用红外摄像拍到了这种马岛长喙天蛾，证实了达尔文的猜想。这其实算是物种协同演化的故事，它们互相依靠、互相依存。我们在介绍这款胸针的时候描述说，在达尔文去世20年之后，人们证实了他的猜想。后来就有一个客人购买之后去查资料，说是发现兰花之后的50年人们才发现了这种天蛾的存在，这个年份跟我们标注的有误差。后来我们又仔细确认了一下，我们卡片上写的是达尔文去世之后20年，也就是他收到标本之后的50年。其实和这位客人所说的时间是一样的，只是计算的起点不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但是这样的故事其实挺有趣的，说明很多用户在我们抛砖引玉之后是有再认真了解这些物种的，这让我们感到很欣慰。

　　Q：你平时会看些什么类型的书呢？

　　A：会看一些自然类的书，比如看看飞蛾类的图鉴，还有一些故事型的。比如我最近正在看一本介绍南非海域里海洋生物的书，作者会讲很多有意思的动物的习性，他在观察的时候发生的一些小故事，比如说这些动物的捕食习惯、生活习惯或者是繁殖的行为等。这个作者之前拍的一部纪录片非常火叫《我的章鱼老师》。

　　Q：在设计产品的时候也要不断学习吧？

　　A：是的，比如说我做了一个蜜蜂的徽章，我会买一些参考书，仔细看蜜蜂的结构、生活习性等各种资料。例如它会介绍从卵到成虫发育的周期等，这些也算是一个设计的小元素可以放在里边，我看资料的时候会提取一些故事，或是提取一些设计的灵感。蜜蜂也有很多种，比如说我们现在常见的就是养蜂人养的这些蜜蜂，都是意大利蜜蜂。意大利蜜蜂产蜜的量比较大，适应能力也比较强，就挤压了中国原产的中华蜜蜂的生存空间，导致中华蜜蜂数量越来越少，我们做的胸针就是以中华蜜蜂为设计元素的。中华蜜蜂跟意大利蜜蜂长得很像，它们的区别非常细微。就是它翅膀上的一个脉，意大利蜜蜂有那一根斜杠，中华蜜蜂没有那根斜杠，中华蜜蜂整个的体型会比意大利蜜蜂稍微小一点点。虽然是很细微的差别，但是我们得做对，既然要讲这个故事，就得保证科学性，就不能随便。

　　匠人，达帕罗（Daparo），Daparo Yeung品牌主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