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乡建:乡村传统文化的解构与重塑
乡村振兴的全面推进,为复建乡村文化生态系统提供了可能。艺术介入乡村振兴,正是唤醒乡土记忆最合理的处理方式,应成为艺术乡建的文旨所在。
艺术乡建着力于寻回和激活乡村固有的传统文化基因,并提取其中的个性特质加以强化和改进,在继承的基础上赋于乡村崭新的地域文化特色,让村民在乡建的过程中重新认识乡村、认识自己,在新时代发展中重新奠定乡村的独特。
艺术乡建:乡村传统文化的解构与重塑
◎ 记者 王 珏
从杭州开车到青田,差不多四个半小时。穿过一座座的巍巍青山,来到这个小县城,有着一种宁静的烟火气。和浙江省很多小县城一样,有很多的文化名人来过这里,也有很多的文化名人从这里出去。
青田出过很多的文化名人,也出过很多的华侨,这是时代的留影。如今的青田,一面书声朗朗,一面潮流时尚。
这几年来,青田一直致力于利用文化名人的效应,带动乡村建设。4月29日,一场艺术乡建现场会,在青田县季宅乡召开,作为青田的乡贤,国家一级美术师、浙江美术馆调研员尹舒拉以及王少求分享了艺术乡建的经验。这个现场会,还是王少求美术馆青田分馆的揭牌仪式。尹舒拉在会上发言建议:“王少求美术馆青田分馆应该是依靠线上、虚拟、人工智能为主的、新型的、分享性的智能美术馆。”
自从2023年,青田县艺术助推乡村振兴扶持项目开始,关于艺术乡建做了大量的工作,一位位艺术文化名人走向乡村。这是一场文化的反哺,也是一场乡愁的寻根。
改革开放以来,大量乡村人口进城务工,在促使城市风貌日新月异的同时,乡村人口的流失和乡村文化空心化现象也愈发严重,特别是随着近年来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处于转型期的乡村与城镇文化之间尚未形成成熟的结构性关联,使已濒临困境的乡村文化的存续脉络已有断裂之虞,乡村的文化生态系统亟须修复。
当前的艺术乡建,则是在新时期对于乡村文化革新与修复的新探索,协同乡村振兴,从乡村文化精神、情感需求、民俗复构、文旅协同等多方面进行系统性设计治理,正是“艺术乡建”的实践维度。
回顾
2022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建议》中,明确提出启动实施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计划。
2022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和旅游部等6部门印发《关于推动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的意见》,明确创意设计、演出产业、音乐产业、美术产业、手工艺、数字文化,其他文化产业、文旅融合8个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重点领域。
其实,中国,艺术乡建有着百年的历史变迁。
清代晚期以河北定县翟城村乡绅米鉴三、米迪父子开办学校教育、普及文化、制定村规民约等为代表拉开中国乡建的序幕。
1942年,毛泽东发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明确提出文艺为人民大众服务,首先是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从此,众多的艺术家奔赴乡村指导文艺实践,成为社会常态。
中国真正意义上的艺术乡建是在艺术家渠岩的“许村计划”、欧宁和左靖的“碧山计划”等实践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的。
无论是山西许村国际艺术公社,还是安徽“碧山计划”,都邀请了艺术家、设计师、摄影师、美术师、建筑师、乡村文化专家、音乐家、画家、作家、导演等人员,举办学术研讨会、展览、演出等活动。
实践
艺术乡建赋能乡村振兴的在全国各地涌现,具有一定代表性的有:2009年靳勒发起的甘肃天水市秦安县叶堡乡石节子村的“石节子美术馆”;2011年河南省信阳市平桥区五里店办事处郝堂村组织的“郝塘村营建行动”;2011年朱胜萱在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开展的“莫干山计划”;2012年焦兴涛在贵州省遵义市桐梓县羊蹬镇发起的“羊蹬合作社”;2015年渠岩选中广东省佛山市顺德杏坛青田村作为乡村建设实践基地发起的“青田计划”;2016年左靖发起的云南省普洱市澜沧拉祜族自治县惠民镇“景迈山计划”等。
艺术乡建的作用,不仅在于给乡村“美容”,还在于激活沉睡的乡村文化资源,将其变成乡村发展的资产。在这方面,非遗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诞生于农耕文明时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历史积淀的产物,也是乡村特色文化最直接的体现。数据显示,我国73%以上的非遗项目保存在传统乡村,比如版画、剪纸、泥塑等。由于跟现代生活和现代审美脱节,不少非遗面临传承危机。
在乡村振兴过程中,艺术家、设计师的到来,为非遗产品带来更具现代美感的造型,赋予其贴近现代人生活需求的功能,让不少非遗不但“活”了起来,也“火”了起来。借助非遗资源,很多乡村的内生动力被激发出来,找到了高质量发展的新路径。
比如,浙江天台的灵溪村,依托非遗资源发展艺术乡建,打造出集“逛千年古村,练奚家长拳,闹状元游街,吃三尺垂面”为一体的特色乡村度假体验地,展示了千年古村的文化魅力,呈现出文化创意引导古村落改造、以乡愁文化引领旅游发展的新气象。还有广西桂林双谭村桂林漆器传承人王伯杨,他成立非遗传承乡村振兴基地,研发出桂林柚罐等一系列文创产品,形成了一条以柚罐为核心的文创产业链。这些非遗工坊,在带动当地农民就业增收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还有浙江省宁海县葛家村的艺术乡建案例也提供了示范样本。在葛家村,艺术乡建的行动者们,对养花、酿酒、劈竹、砌石等被村民忽视的技艺进行重新设计,并结合村民各自的需求和条件,对他们进行技艺培训。
依靠重新设计的技艺,开过缝衣店的村民袁小仙成为“粉小仙手工艺馆”的布艺艺术家;会挖竹笋的村民葛国青现在是竹艺艺术家;泥瓦匠葛万成功将自家小院改造成仙绒美术馆并当上馆长。经过艺术家与村民们的共同努力,往日那些村民眼中一文不值的在地资源被一一发现,乡土文化体系逐渐得以形塑。村民们不仅收获了个人潜能创造的红利,而且重新认识了乡村,认识了自己,文化自信得到明显增强。
探索
艺术乡建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的社会需求,从而有品质地解决农村发展和共同富裕问题,然而“艺术乡建”又是一个系统的课题,它在乡村振兴进程中具有明确的人文趋向。同时,它与风俗、历史、乡村结构及自然环境有着直接关系,承担着艺术赋能、产业振兴的功能,更是建构民生与乡愁、现实与乌托邦之间桥梁的试验田。
中国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何鸿说,文化在农民中得以植入,它的背后是那一代“良知人”深厚的人文关怀和人文情怀。这也是一个关乎农民身份和尊严的问题,所以我觉得这一点已切入到农村的问题根本。今天我们谈艺术乡建,重点是文化点亮乡村、艺术赋彩乡村。要把文化和艺术这种软实力植入到美丽乡村生态、农村生活当中。力图把乡村建设得更有品位、更有格调、更有尊严。
中国美术学院风景建筑设计总院资深建筑设计师戚建飞说,接下来依托乡村振兴的良好局面和农村的转型、升级的推动,艺术乡建结合产业、文旅的特性,运用合理的规划和艺术理念,让乡村活起来,让农民富起来,而不是仅让乡村成为游子的乡愁。如果艺术乡建只让乡村作为乡愁的精神归宿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的是振兴乡村。
浙江省博物馆特聘教师徐岩表示,未来在文化、艺术和美学如何参与乡村建设过程中,我们不要单方面地考虑到资本的原罪,从民间资本的筹集到顶层设计和后期的运营,每个环节都很重要。而艺术的参与乡村建设,是品质的标签和精神的引领。最后,要集中精英分子、艺术家和文化人士,共同打造我们的乡村,让乡村有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