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是节日，清明很“另类”，它还是一个节气。双重身份中，既有扫墓、游春的习俗，更有农耕自然的属性，风土与人文、阳春与白雪，各有内涵却融二为一。

　　荠菜+鸡蛋

　　这对特别的节气“主角”

　　◎ 记者　刘　青

　　第一候：桐始华；第二候：田鼠化为鹌；第三候：虹始见。

　　中国古人把五天称为“一候”，现代气象学上仍沿用，一般的天气预报均按照每五天的平均温度预测。作为节日的清明节古时也叫三月节，据查已有2500多年历史。在二十四个节气中，既是节气又是节日的除了清明，还有个冬至。不过清明影响相对更大更广：虽然已快暮春，但仍会时不时出现冷天气，南方人开始穿单衣，北方却可能昨天刚刚下了雪。

　　清明何时成了节气，说法不一。据说大约始于周代，如《逸周书·时训》中的“清明之日，桐始华”，《管子·幼官》“十二，清明，发禁”。意味着，清明正是春耕春种的大好时节。正所谓清明前后，种瓜种豆，显然与古代的农业生产密不可分。农谚有“清明麦子蹿三节”之说，此时，田间麦苗已开始拔节，加速生长。这意味着清明时节，气温升高，气候变暖，有利于小麦的生长。

　　作为节气的清明，春意盎然，天气清朗，四野明净，大自然处处显示出勃勃生机。用“清明”称这个时期，是再恰当不过的一个词。由于这个时段确实气候变化无常，而且脍炙人口的古诗“清明时节雨纷纷”也说明了往往降雨的时节特性，温度骤然升降，所以，清明预防伤风感冒也许从古至今都要做的功课。

　　古人在这个正是春耕的好时节里，便为了健康着想，总结出了一味充满乡土气息的时令菜肴，也是很多人口中神奇的“灵丹”——荠菜煮鸡蛋。

　　北方人俗称的“地米菜”，便是荠菜，其味甘美，有健脾、明目、利水、止血的功效，药用价值很高。《本草纲目》称之为“护生草”；《诗经·邶风·谷风》中有一句“谁谓荼苦，其甘如荠”，把荠菜作为甘味的象征。若从《诗经》算起，荠菜作为中国人餐桌上的常客，至少有两三千年了。所以这个时节，不论走进北方的饺子店还是南方的馄饨店，菜单上总少不了一道荠菜猪肉馅儿。

　　春回地暖，荠菜先知。农历“二八乱穿衣”，好多地方的人们可能还没脱下棉袄，荠菜已经在郊外的田野、路边、林下冒出嫩芽了。北宋辛弃疾有诗云：“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描绘了荠菜报春的情景。南宋的陆游是荠菜的铁杆粉丝，他不仅潜心钻研荠菜的各种烹饪技法，甚至到了“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美忽忘归”的痴迷程度。在他的心目中，蒸羊羔、鲜河豚都不若一株荠菜味美。

　　嫩荠菜好吃，那么老荠菜呢？到了清明时节，荠菜摇身一变，长到了半米高，纯白的小花里绽放出鲜黄的花蕊，甚是可爱。荠菜的角果也长得非常有意思，像心形，又像倒三角形荷包。荠菜与“吉财”谐音，在一些南方地区，人们把荠菜花当作牡丹花戴在头上，并有民谣曰“女人不戴无钱用，女人一戴粮满仓”。巧合的是，西方人也把荠菜形象地称为“牧人的钱包”（shepherd's pune）。

　　此时，荠菜枝叶粗粝，已不堪食用。但南方人想出了物尽其利的一招：煮鸡蛋。民谚有云：“清明三月三，荠菜煮灵丹。”

　　灵丹，就是鸡蛋。

　　清明时节与“三月三”经常在一个时段里，亦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节日——上巳节。《周礼》记载，上巳节有修禊的习俗，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就是以永和九年暮春之初，一群士人在郊外雅集为背景展开。

　　曲水流觞是名士的玩法，普通群众玩的却是另一种更古老的“曲水流鸡蛋”的游戏：男人们把煮熟的鸡蛋或鸟蛋投到溪水里，顺流而下，等在下游的少妇就争抢着捞起水中的浮卵，互相打闹嬉戏，抢到了就直接剥壳吃掉，据说能“得子保胎”。

　　西晋文学家张协的《洛褉赋》中就有“浮素卵以蔽水，洒玄醪于中河”的记载。据有的专家考证，这种游戏可能与商王朝的女性祖先简狄吞玄鸟蛋生契的传说有关，是先民的鸟图腾崇拜的遗存。后来，有的男性也参加抢蛋游戏，这可能与魏晋的风气大开有关吧。

　　就这样，被称为“护生草”的荠菜，和有助于得子保胎的鸡蛋在暮春相遇，结合成了“荠菜煮灵丹”。宋代以后，礼教日益森严，上巳节的习俗与时间相近的清明节合并，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但荠菜煮鸡蛋的妙方却得以保留，只不过有的地方还是在三月三这天吃，有的转移到了清明。

　　中医认为，人体内的肝气在清明之际达到最旺。荠菜能清肝解毒，正应时。同时，鸡蛋有助于滋补，对于即将进入农忙时节的农民来说，是重要的补给。常听老人说，吃了“荠菜煮灵丹”，头不痛，眼不花。这款口味独特的香草味鸡蛋，虽然乡土气十足，但可谓是暮春时节的一剂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