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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7版:文明旅游

从《望大陆》到《乡愁》

  礼行天下·名家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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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望大陆》到《乡愁》

  ◎ 李烈钧

  余光中走了,在高雄医院去世,享寿90,带着他未竟的心愿。遗像肃穆,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彬彬如也,谦谦如也,“老得好漂亮”。

  一生漂泊,江南到四川,大陆到台湾,求学于美国,执教于香港,落脚台湾高雄的西子湾畔;中西文化兼容并蓄,余光中享有文学界盛誉。笔者率浙江省新闻代表团和民营企业家访学团,两次到台湾,无缘得见这位文坛“璀璨五彩笔”,成终生遗憾。

  余光中“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一唱三叹,含蓄隽永,细腻缠绵。“童年的天空啊,看不见风筝,看到的是轰炸机”。战火中一路逃难,“乡愁”蓄积。他的诗文主题,离不开“乡愁”“孤独”“死亡”。读他的诗,一种入骨的苍凉扑面而来。

  静夜吟咏,诗情缠绕。乡情乡恋乡思乡愁,弥漫在宝岛的街巷、摊档的小吃、商家的营生、博物院的收藏……历史追忆中,乡愁的长歌,悠悠共鸣。《望大陆》,是辛亥革命老人、国民党元老、书法名家于右任的绝唱:1964年公开发表后,声声叩击海内外华人的心。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眷念之情,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1962年,于右任病重,他在日记中抒写:“我百年之后,愿葬玉山或阿里山树木多的高处,山要高者,树要大者,可以时时望大陆。我之故乡是中国大陆。”之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写下《望大陆》,古朴典雅,遗言凝重,绝笔如泣。

  就诗歌而言,于右任这首“楚辞体”, 情感挚切,恰与后来余光中的《当我死时》,同为华夏心,殊途亦同归:“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在中国/最美的国度/我便坦然睡去……”

  于右任,走出八百里秦川,豪放跌宕,堪为传奇。清朝光绪29年考中举人,却毅然反对满清封建统治。于右任崇敬仿效谭嗣同“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也披头散发,光着膀子,手执利刃,拍照留影,表明心迹。

  后来到日本,会晤渴慕已久的孙中山,于右任加入同盟会。1907年,先后创办反清的《神州日报》、《民呼报》、《民吁报》、《民立报》,为辛亥革命吹响号角。“先生一支笔,胜过十万毛瑟枪”,声名鹊起,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几十年。

  1964年,于右任逝世。当局没有葬他在台湾最高峰。民众发起“每人一元”捐款,募集资金,为于右任塑3米高半身铜像,矗于玉山之巅。铜像面向大陆,凝视“一湾浅浅的海峡”,似在嗟叹,“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从“望大陆”到“乡愁”,几近隔代的两位老人声息相通,心有灵犀,发出世界华人的共同心声,留下震古烁今的怀乡诗篇。如今,《望大陆》手迹早已回到故乡,《乡愁》收入大陆与港台语文课本。

  老人们一个个走了,盼了一辈子,没有看到祖国统一。余光中晚年,回大陆50多次。他与家人去看黄河,他蹲下身,深情浸润黄河水。鞋底的泥浆,他带回台湾,小心刮下,存放入盒,摆放在书架。他说,夜深人静时,书房就隐隐传来黄河水声。

  探亲、讲学、参观、研讨、出版书稿,许多大学生还亲耳听到他朗诵“乡愁”。往返频频,乡愁似已不算愁,他希望,未来有一座桥,能够连接两岸,增进交流。

  人们熟知的《乡愁》四小节,母子分离、夫妻分离、母子死别、游子与大陆隔绝,四个人生阶段。社会在发展,历史在前进,情绪孕育,意象蓄积,年轻一代向诗人呼吁,《乡愁》能不能续写?

  2011年12月,余光中在华南理工大学,参加第三届世界旅游文学国际研讨会,会议厅座无虚席,会场外学子涌涌。余光中发言,朗诵了“乡愁”第五节:“而未来,乡愁是一条长长的桥,我去那头,你来这头。”音节、韵律、情绪,谐和而贴切。他认为,原有的四节,尊重早年原作。但乡愁化作桥梁,两岸成为一家,共同繁荣发展,将是历史必然。对此,余光中信心满满,全场掌声潮涌。

  哲人其萎,范典永垂。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日月潭和阿里山作证:于右任,中华儿女景仰的辛亥革命先驱;余光中,海峡两岸爱国民众尊敬的诗人。


江南游报 文明旅游 00007 从《望大陆》到《乡愁》 2018-01-04 江南游报2018-01-0400007;江南游报2018-01-0400008;江南游报2018-01-0400009;江南游报2018-01-0400010;江南游报2018-01-0400011 2 2018年01月04日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