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将江南诗词榨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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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将江南诗词榨杯酒
◎ 记者 王 珏
要榨出诗词里的酒,那我们就要先理一理诗词中酒意。
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有关酒的诗达到了三分之一,例如:“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出自《小雅· 宾之初筵》。
唐朝百废俱兴,也是中国古典诗词最为兴盛的时期,有两千三百多诗人留下的将近五万首诗歌中,拿酒作文章的就有近十分之一。李白一生共有1500首诗文流传下来,其中有关于饮酒的就有170多首,他的“会须一饮三百杯”、“ 斗酒诗百篇”被后人赞誉。被誉为诗圣的杜甫,流传至今的诗文共有1400多首,其中与酒有关的高达300多首,亦是“朝朝回回典春衣,每夕江头尽醉欢”。
至宋朝,为数不多的女诗人中李清照,谈起酒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她所作的“浓睡不消残酒”、“东篱把酒黄昏后”、“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写尽了诗酒飘零。
到了元明清时期,诗酒交融俨然成为一种传统,马致远的“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扬升庵的 “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哪一个不是美酒浇灌出的诗篇。
不难看出,酒是中国古典诗词中流淌不息的血脉,它浇灌在土地上结出了融合心灵和思想的果实。是以,身在江南,便有了江南烟雨一般的诗词。
大量文士或仕职、或漫游、或避乱于此, 在江南优美的山水之间, 追慕江南文化传统高雅脱俗之风,仿效兰亭宴集的风流雅韵, 频繁开展诗酒文会。诚如鲍防、严维等人所云 “赏是文辞会, 欢同癸丑年 ” ;白居易所谓 “境牵吟咏真诗国, 兴入笙歌好醉乡” ;孟郊所谓 “昔游诗会满 ”。
其中影响最大, 几乎是后代文士高雅脱俗风流宴集榜样的, 无疑是东晋王羲之会稽山阴的兰亭之会。《兰亭集序》既纪会稽山川之秀美, 又抒陶醉其中之逸乐, 更借之以传写自然永恒人生短暂的感伤。而伴随着《兰亭集序》扬名的还有绍兴酒。
王羲之在微醉之后,乘着酒兴,秉笔立就《兰亭集序》一文,这不仅表现他的旷世逸才,也表明了绍兴酒的催化作用。据说王羲之酒醒之后也曾写过几十本字帖,但都没有《兰亭集序》这本乘醉写下的字玲珑剔透。
再说到绍兴人明代“狂生”徐渭“病奇于人,人奇于诗”,可谓奇才。他是全才,自称书第一、诗二、文三、画四。他恃才傲物、水墨淋漓,有着深厚的艺术功力,当然他也离不开酒。徐渭喜欢醉中作画,壶不离手,边喝边画边写,天马 行空,浮想联翩。他的很多题画诗都提到了酒。其中一首写道:“不负青天睡这场,松花落尽尚黄粱。梦中有客刳肠看,笑我肠中只酒香。”好一个“肠中只酒香”,他醉酒中才思敏捷奔放,颇有狂放之态。当然,在醉酒中他也可以暂时忘却现实,求得灵魂的安静。他在《画易粟不得》诗中写道:“取酒聊以自慰,兼以驱愁悲。”借酒遣愁,也可以算是很多文人无奈而又执着的嗜好了。
酒文化搀合到诗歌中,令诗歌芳香醉人,酒形象临风若仙。唐朝是诗歌发展的鼎盛时期,盛大壮观,登峰造极。而酒文化在唐诗中也是酝酿充分,品醇味久。
唐代贺知章,生性豪放,风流倜傥,不拘小节,自号“四明狂客”,为时人所倾慕。杜甫的《饮中八仙歌》 更是把贺知章列为酒中八仙之首,起句就是:“知章骑马 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写出了贺知章“但得饮酒, 何论生死”的豪迈。作为诗人和酒仙的贺知章,平生作诗不少,可惜留存下来的却不多,至今留存的仅有二十首二句。但就在这二十首二句中,咏酒诗竟有三首一句,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比例。
尤其是他的《题袁氏别业》:“主人不相识,偶坐 为林泉。莫谩愁沽酒,囊中自有钱。”写的酒自然是绍兴酒。虽然是“为林泉”,但“莫谩愁沽酒”已经出卖了作者的醉意,诗人的心意也显得活灵活现,实在有种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之感。
南宋时,诗人陆游曾感慨地咏吟:“百岁光阴半归酒,一生事业略存诗。”他在“会稽城南卖花翁”一诗中对绍兴当时的社会状况的描写如下:
君不见会稽城南卖花翁,以花为粮如蜜蜂。朝卖一株紫,暮卖一枝红。屋破见青天,盎中米常空。卖花得钱送酒家,取酒尽时还卖花。春春花开岂有极,日日我醉终无涯。
诗歌描摹除了一个嗜酒的老翁形象——城南上原陈翁,以卖花为业,家中虽贫穷却仍将钱悉供酒资。酒不仅是诗人灵感的催化剂,也是诗歌描写的对象。
酒,这一种奇特而又富于魅力的饮品以其独特的功能与人们生活密不可分,它深深地植根于江南民俗文化的沃土之中。江南文人与酒有着天然的血缘亲情,酒的品格和江南文人的品格交相呼应,他们在酒的世界里恣情地表现着“真我”,张扬着“真性情”,呈现着“真山水”,他们的各种心理姿态揉合着江南山水在酒中得到了尽情尽兴的展示。这种与酒浓得化解不开的情绪融于古人诗文,化为骨血,衍生出如酒一般馥郁深厚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