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烈钧

　　诗话风景：故人西辞黄鹤楼

　　李白的诗，《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锦绣华章，字字珠玑，每每摩挲，品味吟哦。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唐朝浪漫主义诗人，后人誉为“诗仙”。他“一生好入名山游”，屐痕处处，遍及大江南北，存留诗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传世。

　　故人，老朋友孟浩然，比李白大十几岁，诗名满天下。李白对他很敬佩，感情深厚。李白《赠孟浩然》诗曰：“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烟花三月，孟浩然去广陵，黄鹤楼话别，春风千里扬州路，浓郁的畅想和抒情。

　　诗的起句“故人西辞黄鹤楼”，用语平实，清丽明快，诗兴甫起，意趣存焉。“烟花三月下扬州”，写时令，远行目的地。烂漫三月，东南都会扬州。珠帘绣户，花团锦簇，繁华旖旎，真是好去处。

　　后两句，绝了。看似写景，实为雕塑：目送风帆远去，帆影依稀，消失在天际；翘首痴痴凝望，才注意一江春水东流。仿佛可以看到，诗人伫立送目，长久复长久，立成了一尊塑像。人物、长江、天尽头、一叶孤舟，组成鲜活送行画图，凝成完美文学意象。意境浓郁，文字绮丽，后人喝彩“千古丽句”；这首七言绝句，好评如潮，因而流传千秋不朽。

　　可是，黄鹤楼在哪儿？你去过黄鹤楼吗？各人各说，答案各不相同。中国名楼，说法好多种。笔墨官司，广告纠纷，三言两语掰扯不清。但是，黄鹤楼永远名列前茅。历史沿革，积淀深厚；骚人墨客，彪炳诗话；加上神话故事传说，排序岂可撼动。

　　李白欣然命笔，写下故人西辞黄鹤楼，然而，同是在黄鹤楼，李白曾经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不敢提笔。所为者何？有诗为证：“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犹如武林高手华山论剑，崔颢亮出招式，把大诗仙给怔住了。

　　崔颢怎么写？七律一首，诗题直言《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崔颢吊古怀乡，触景生情，信手而就，直抒胸臆，又饶有风骨。李白登斯楼也，吟诵崔诗，文人相亲，大为折服。

　　有损诗仙声誉，诗家众说纷纭。有质疑搁笔，有为搁笔惋惜，有力挺未曾搁笔……清代湖北学者冷静考证：实无其事。传闻来历，乃一禅僧以此事作偈：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当时的和尚有文化，借事设词，而非太白“谦虚”，哲匠敛手。

　　“楼未起时先有鹤，笔从搁后更无诗”？李白青少年时在江汉地区漫游十多年，自称“少长江汉”，又说“我本楚狂人。”潇湘斑竹造就楚客屈原，李白也曾楚地山水哺育陶冶。李白诗集，涉及黄鹤楼和江夏、汉阳50多首。武昌蛇山，留下多处李白传说和遗址。崔颢《黄鹤楼》，平添李白搁笔佳话一桩。唐代诸多诗选，七律部分崔颢《黄鹤楼》开篇或压卷，缘于这首诗被后世誉为“唐人七律第一”。

　　黄鹤楼，江南名楼，位于湖北省武汉市武昌蛇山之巅，俯瞰万里长江，中国国家旅游胜地。这个武汉市标志性建筑，与晴川阁、古琴台并称三大名胜。黄鹤楼5层，高50.4米。三国时代始建，屡修屡毁。现在的黄鹤楼是1985年重建，武汉长江大桥，一桥飞架南北，隔江相望，24层晴川饭店。

　　黄鹤楼传说，都与仙人、黄鹤有关。建筑很有特色，外形正方，四面如一。内部72根圆柱支撑，外部60个翘角伸展，屋面10万多块黄色琉璃瓦覆盖。各层大小屋顶，交错重叠，翘角飞檐，如鹤翼展翅。楼层内外装饰，仙鹤为主体，云纹花草龙凤为陪衬图案。

　　底楼大厅，巨大彩瓷壁画“白云黄鹤图”，云雾飘缈，美女吹弹歌舞，临风把盏白衣人，杳然已乘黄鹤去。两边立柱楹联，气概豪迈，势若霓虹：爽气西来，云雾抛开天地撼；大江东去，波涛洗净古今愁。

　　上楼，品读大理石镌刻的《黄鹤楼记》，了解兴废沿革名人轶事，神话转换到历史。“周瑜夜宴”，“孙权筑城”……恍然大悟：此地最初，乃军事瞭望哨所。还有唐朝市井模型“游必于是，宴必于是”。名楼雏型衍变，汉唐宋元明清，悠悠历史长廊。

　　更上层楼，邂逅人文嘉年华：十三位唐宋名人绣画像，姿态各异，栩栩如生；左右分列诗词，恍若墨迹淋漓，诗香犹存。崔颢、李白，白居易、刘禹锡、贾岛、陆游、杨慎、岳飞、张居正……黄鹤楼睥睨时空。

　　古色古香的四楼，雕花隔扇，红木屏风，透着书香气质。五楼神韵荟萃，万里长江、三峡风光、奇秀庐山……江山如此多娇。步出顶层厅外走廊，江风习习，天高水长，此地高出长江水面约90米。纵目远眺，大江共长天一色。栏杆拍遍，好一个天造地设境界：龟蛇锁大江，极目楚天舒，沉沉一线穿南北，亘古不尽大江流……

　　礼行天下·名家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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