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奖作品

　　（散文）

　　最难忘楠溪江船歌

　　◎ 江苏　陈立仁

　　有人说：“楠溪江，是一首绵延千年的诗歌，是一部乡村艺术美学，是一种洗涤赏山悦水，是一次千百滋味的宴遇，是一夜乡梦如花的美宿，是一种留住乡愁的守护……”也是的，一条楠溪江三百里悠悠而下，孕育了“金山丽水”岩头村、“七星八斗”芙蓉村、“文房四宝”苍坡村、山地民居林坑村等大大小小200余座古村落，拥着唐风宋韵的雍容，也拥着薄雾含羞的村韵，更拥着腹有诗书的气自华，被誉为了中国乡土文化的史书库。

　　山高水长，山清水秀，一城山色半城景，让人怎么也难以忘怀。然而，最让我难忘是楠溪江船歌。我对楠溪江船歌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楠溪江船歌起始于元、明时，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鼎盛时期，其中经典的作品有《楠溪江船歌（沙头到碧莲）》等。那天，当年在楠溪江撑舴艋船的第三代吴先生，在同行朋友的撺掇下，一亮歌喉，一曲船歌就出了口，唱到了30多个沿江地名，唱出了一幅楠溪江绝妙的风景画，响遏行云，让人心旌摇荡：

　　潮水涨到沙头滩，沙头饭店开成排。

　　若逢大水搬弗紧，家底茅厂都推爻。

　　沙头滩背庙活潭，深潭香鱼捉不完。

　　香鱼味道第一鲜，不吃香鱼心不甘。

　　黄岗上去是缸窑，好缸好缽名声传。

　　祖传手艺安乐业，全村百姓乐团圆。

　　船过缸窑到碧莲，船靠埠头落饭店。

　　停船养力过个夜，明朝起早船再开……

　　可以这么说，楠溪江船歌是一个浩瀚的海洋，它有着无比丰富的表现力，但没有那种委婉曲折、缠绵悱恻、哀怜怨艾、矫揉造作的作派，只有质朴、自然、清新的腔调，粗糙自然、健康朴实、大胆直白，老百姓的喜怒哀乐，船家的乐趣与自信，在旋律中恣意宣泄流淌，淋漓尽致……

　　说起来，楠溪江船歌在那个年代，也就是在楠溪江上撑舴艋船的船老大唱的歌。楠溪江是永嘉山通往温州城的唯一水路，沿江两岸有很多船民以撑蚱蜢船过日子。舴艋船曾是楠溪江上主要的交通运输工具。重载货物的舴艋船顺流而下逆流而上，楠溪山里的粮食土特产竹木材薪炭等都是由舴艋船运往温州城及周边的灵昆黄华等地，返航时带回城里的水产品日杂品等，联结起丰富多彩的城乡生活。船歌有现成的唱本，但大都是即兴性的，有触动了开口就来。潮涨潮落，日夜来回奔忙撑船。夜里，船夫边划桨边唱歌，振作精神，激发劳动力量。

　　唱船歌只要船老大一人唱，有时也有邻船老大两人对唱。在行船的水路上，陆陆续续有舴艋船交会，船老大们会互相很响亮地打着招呼，是不能挤进水道来争唱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因为他们认为，乱哄哄争先闯后，会使舴艋舟撑不稳、不利航行。

　　撑舴艋船的老大们几乎都长得五大三粗，浑身黝黑，嗓门也粗，但他们生性快乐，船歌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已经流进了他们的心田。在这里，一水流一浪花是船歌，一颦一笑也是船歌。船歌就是生活，生活也是船歌。高兴时唱船歌，痛苦时也唱船歌。高兴时唱船歌，是兴高采烈，是激情飞扬，痛苦时唱船歌是长歌当哭，是一声叹息。他们心里满满地洋溢着律清而韵长的歌。他们用歌声滋润生活，用歌声颐养身心。饭养身，歌养心，悠扬粗犷嘹亮的船歌是楠溪江人血液里流淌的民族基因，山歌是楠溪江人心灵的密码，是这一方土地上人们的精气神。

　　风和日暖船离岸

　　好风阵阵送舟船哎

　　日有太阳来晒鲞

　　夜有禾雨饮田垟哎……

　　这些船歌里满含着劳动的艰辛、美好生活来之不易的深切感受。

　　楠溪江的船歌，是一颗颗珍珠，楠溪江人用情和爱把它们串联了起来，让它璀璨夺目。

　　听说，现在楠溪江上有了旅游的舴艋船，我不知新一代的船老大们会不会唱楠溪江船歌，真想什么时候再到楠溪江去听一听。我相信，新一代船老大会唱的话，楠溪江一定就会更多一份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