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梵净山

　　◎ 刘文起

　　天公不作美，来梵净山遇雨。

　　开头雨若有若无，尚见群山若怒涛骇云，若巨兽狂奔；新金顶高高在上，若龙吟天下。梵净名气很大，明万历年间有皇帝诏令而建的古碑上，刻有“众名岳之宗”的称誉。有人们传说中的评价，说山若是诗人，那梵净山就是山中的李白。说梵净山具有李诗的雄伟磅礴、莫测奇幻、飘逸豪放、情韵俊朗的四种韵味，卓然而独立。我久闻其名，特为此而来。故不要说天落雨，就是落铁，也要上！

　　梵净山海拔2493米，从山脚到山顶8000多级台阶。坐缆车到点后，虽已省去要爬的大部分的路程，但离金顶还有300米高度。其中200米是木制台阶，虽不难走，却一直向上，很伤脚力。同去的旅友，大半坐滑竿抬上去了。此地滑竿以人体重的斤两定价，每市斤4元钱。同去的一个胖子被要价700元，但还是坐了。说要留下脚力，爬金顶的最后冲刺100米。我因想看沿途风景，坚持爬山。

　　沿途风景不错。有溪流在山中蜿蜒，山静水动，刚柔相济；有林木葱茏，苔藓缠树；有奇石嶙峋，俊俏异秉；更有虫鸣鸟啼，让整个梵净山都亮丽、鲜活、灵动起来。路旁有诗碑，诗曰：“武陵明珠梵净山，秀丽巍峨胜蓬莱。更有金猴戏飞鸽，无怪名家破铁鞋。”诗并非好诗，话倒是真话。

　　终于到得观景台，就见面前许多高耸的巨石兀然挺立。都是上大下小，上重下轻的。虽有摇摇欲墜之忧，却是姿态飞扬之美，人称蘑菇石。蘑菇石旁，同样有几块也是上大下小的，石身却是层层叠叠、片片册册，象缧叠着万卷经书，人称万卷书岩。蘑菇石和万卷书岩，都是梵净山独有的神奇的景致，也是梵净山标志性的名胜。

　　从蘑菇石旁下行百步，突现一空旷的观景平台。观景台边上，还有一规模不小的寺庙。在崇山峻岭的半山腰中，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空旷平坦之地，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站在观景台仰望，朦胧中突见一座巨大的石柱直插在面前的云雾中，高约百数米，这就是新金顶了。朦胧中还能感觉到，那石柱的顶上一分为二，中间有一金刀峡劈开，让两峰对峙。两峰各有一寺，中间有一桥相通。据说登上金顶，能听天鸡呜叫，能目极八荒，人兀自豪气倍增……可惜，这些景致都被雨雾裹住了。先前还朦胧可见轮廓，不久便白茫茫一片，什么都不见了。

　　有人还继续上山，但多数人止步不前。我本想上山看看，可同行者全都反对。说又下雨，路又难走。特别是金刀峡那一线天，可真是“猿猴欲度愁攀援”呀。要花两个钟头上下，能看到什么呢？不去为好。我不能让大家空等我两个钟头，故只能不去。突然想起，在这里据说还能看梵净山的雾瀑。说那雾气突兀而来，从金顶山脚快速向上漫灌，如同从下而上拉起一道幕布，一下子将新金顶遮掩得严严实实。那雾幕又突然消失，像快速地撤下了幕布，新金顶就露出了挺拔的风貌。如此反复，煞是好看。这是梵净山又一独特的奇异景观，人称雾瀑。我于是佇立着，等待着这奇观的出现。

　　奇观没有出现。

　　我仰头看半天，只看见雨雾一刻不停地上下翻滚、左右奔突着，像一面硕大无朋的纱巾白布，飘飞漫捲。飘飞漫捲半天，却始终不见散去。又等看了半天，不但不见雾散幕开，反倒还下起雨来了。雨一来，整个山呀雾呀寺庙呀人呀，都被雨雾浸没了。那场景，就不只是雾濛濛雨濛濛了，那更是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了！

　　遗憾。

　　下山时，我又想回来，自我安慰说：到一个地方看什么风景，都是要有因缘的。特别是那种千年等一回的风景，都是地理、季节、气候诸多综合作用的结果。比如登泰山看日出，许多人就看不到太阳；比如上长白山看天池，许多人都看不到天池。我们这次到梵净山，遇上雨，自然看不到顶上风光了。所以说，到一个景点，能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景观，全凭你的运气，全看你踩准此季、此候、此地的一个什么节点。踩上什么节点，就能看到什么景色。我这次来梵净山，虽没登顶，虽没看到目极八荒的壮观，也没看到风云变幻的雾瀑奇观，但我还是看到了蘑菇石、万卷书岩，看到山上的异木奇石，看到溪流飞瀑、山静水动的秀美景色，应该不算白来！

　　这样一想，原先的一些些遗憾顿消、心情于是大好。下山的脚步，也扎实、轻快了许多。